當沈越終於翻過了這個山頭,看到皚皚白雪中,有被雪掩埋的房舍三兩個的時候,再也剋制不住激,當下把木筏子扔在那裏,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奔向了那茅屋,哆哆嗦嗦地出手,使勁地拍打著這家破舊的門。
可是也許大雪封門的日子,主人家並不想開門,也許他們知道如今北狄軍要殺過來了,並不敢開門。總之這門敲了許久,裏面卻並無靜。
沈越的牙齒在風雪中咯吱咯吱地響,他桀桀地發出比哭還難聽的聲音:
「求求你們,救救我嬸嬸!要生了,沒有人幫會死的,求求你們救救!」
良久后,就在他幾乎絕的時候,那門扉終於開了,裏面一個婦人翹頭翹腦地看過來,小心翼翼地瞅著沈越。
沈越一把撲上去,跪在那裏道:「救救我嬸嬸。」
婦人看了看不遠被安放在一個木筏子上痛苦.著的大肚子人,終究是不忍心,回頭招呼自己的男人道:「不是北狄軍,確實是一個婦人,看樣子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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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你在凄厲的風雪中跋涉了很久很久后,才會明白一點爐火一床暖被是多麼的彌足珍貴。
儘管那爐火在燃燒中發出嗆人的味道,儘管那床棉被是如此的糙和破舊,你依然會激所有的這一切。
沈越躲在一角落裏,坐在那裏默默地烤著火,傳耳邊的卻是胳膊婦人凄厲而抑的聲。
他的嬸嬸果然是要生了,而幸運的是,這個婦人生過兩個孩子,可以試著幫嬸嬸接生。
沈越著那跳躍的紅爐火,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想捧著臉哭。
總算嬸嬸是幸運的,他也是幸運的,在他們幾乎陷絕的時候,總算有了幫了他們。
他想,重活一輩子,總算是不一樣的。
他上的衫依然單薄,當初的那件黑袍已經撕了布條來做那個木筏子,如今的他,穿著單薄的衫著手坐在爐火邊,恍惚地想著心事。一旁兩個髒兮兮的小孩兒睜著孩子特有的清澈眸子,就那麼好奇地打量他。
他想也許他在這兩個孩子們眼裏,是一個怪人吧。
就在這麼胡思想著的時候,猛然間聽到一聲清脆而響亮的啼哭聲,他猛地一個激靈,忙站起來,戰戰兢兢地守在那裏屋的簾子旁。
片刻之後,那個婦人匆忙出來了,將一團兒用紅襁褓包著的東西塞給他:
「給,先抱著。」
話都來不及說,那婦人又端著一盆熱水進裏屋去了。
沈越一時有些不知南北,茫然無措兩手僵地抱著懷裏那小小的一點分量的小東西,怔怔地著那破舊的紅襁褓中出的一張小臉兒。
,發紅,脆弱,並不太好看,甚至有點皺的。
這剛剛出生的小人兒有些懵懂地睜著茫然的眼睛,最後彷彿看向了沈越。
或許以此時的眼力本沒有看清楚沈越吧,可是沈越卻因為的目整個人都僵起來。
他戰戰兢兢地抱著這個綿綿彷彿沒骨頭的小東西,抖了抖,終於從嚨里發出一種類似哄著的聲音:「乖……」
誰知道他不說也就罷了,他剛一說完,那小人兒卻忽然張大了,發出洪亮而高的啼哭聲。
的長得太大了,大到幾乎佔據了那小臉的三分之一!
沈越頓時有些,嚇得不輕,這小東西,這是怎麼了?
他無可奈何地抱著,想試圖去顛顛哄,可是他實在沒這經驗,就只能僵而小心地抖啊抖的……
一旁的男人推門進屋了,看到這個景走過來:
「你到底會不會抱孩子,哪有這樣抱的。」
這山裏人家倒是熱心,教了他該怎麼抱,怎麼哄。
沈越很快就學會了,學會了的他迫不及待地從這男主人手中幾乎是「搶」過來孩子,重新自己抱起來。
果然,這次小傢伙不哭了,安靜地呆在沈越懷裏。
沈越那麼一逗,甚至出甜笑來。
笑得真甜,沈越看著只覺得心都化了。
這是嬸嬸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以後會長得和嬸嬸很像很像吧。
來到人生,第一個看到的就是自己,第一個抱著的也是自己——沈越此時已經忽略掉了那位幫著接生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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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邊的北狄軍在一番燒殺搶掠過,並沒有來到這邊,大家在膽戰心驚了幾日了才奔走相告,北狄軍已經跑了,聽說是蕭正峰在北邊又和北狄軍打了起來,那邊戰況激烈,於是北狄元帥下令各部回來急救援。
這麼一來,大家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鬆了一口氣之餘,默默地念聲阿彌陀佛,念這個時節好歹有一位大昭的蕭正峰,能讓北狄人如此的忌諱,也間接不知道保下了多人命。
消息傳到阿煙耳中的時候,一則是總算是放心了,蕭正峰的消息傳來,他還活著,活著和北狄人征戰,為北狄人眼中最大的威脅,說明他安然無恙。
二則總算是能放心地做一個月子了。
生了一個兒,這幾天長開了,很像蕭正峰。想著以後還要再生一個兒子的,這樣兒才能有依靠。所以一定不能走母親的老路,一定要把子養好,兒家必須好好坐月子。
阿煙因為懷孕,上並沒敢佩戴什麼,如今只有沈越帶著的一個長命鎖,拿去當了,換了銀子,就此購置了各樣食材,並謝過了這戶農家,給了人家報酬,自從后這個月子就在這戶農家過了。
其實當初在錦江城,蕭正峰是早已備好了娘的,如今自然是指不得,阿煙在那鄉間婦人的幫助下,開始學著給孩子餵。水還算好,把娃兒喂得飽飽的,不幾天功夫那張皺的臉就長開了,看著模樣好看,一雙眼睛清澈漂亮,很是機靈的樣子。別人稍微一逗,就咯咯地笑,笑聲稚清脆,惹人疼。
沈越如今也無事,除了借用農家的爐灶給阿煙做各樣滋補品外,其他時候沒事就幫著抱娃,來回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有時候沈越也會小心翼翼地出去村子裏,打探下外面的局勢,然而外面的局勢卻是越來越混,齊王至今不見人影,德順帝派下的人馬也開始加了蕭正峰和北狄軍的大戰之中,至於戰況如何,誰也不知道。偶爾間山村附近有從北邊過來的殘兵,只看一眼就讓人心裏發憷。朝著人家打聽下前面的局勢,卻是一問搖頭說不知,再問只說死了很多人,死了太多人。
眼瞅著阿煙也要出月子了,這已經是三月的天,春明,山上的雪都融化水兒往下流,溪水潺潺,漫山遍野有綠冒出頭來,看著青翠喜人。
沈越抱著小娃糯糯坐在籬笆牆外的木樁上,輕輕逗著玩。這個時候有一隻雀兒嘰嘰喳喳地蹦到了院子裏,幾隻老母咕咕著,歪著腦袋好奇地打量著糯糯和沈越。
糯糯這個時候眼睛應該已經能看遠了,看到那母,不免裂開沒牙的兒笑起來,笑聲稚可人。
沈越低頭凝視著懷裏的糯糯,幾乎忍不住想低頭親一親的小額頭,不過終究是忍住了,笑了笑,著頭上那頂舊紅絨帽。
「糯糯喜歡看雀兒嗎?等明日給你抓一隻來可好?」
糯糯當然是聽不懂他的話的,只是越發咯吱咯吱笑起來,小手還歡快地在空中抓舞著。
雖說是春日裏了,可依然怕的手冷到,便忙將那的小胖手攏在自己手心裏。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一陣馬蹄聲,伴隨著那馬蹄聲的還有清脆的鞭子劃過長空的響聲。
他頓時皺眉,忙抱著糯糯要進屋,誰知道已經來不及了,一群人馬將這小農舍包圍住。
沈越昂起頭,冷冷地向為首的那人。
盔甲下,是濃眉大眼的子,英氣發,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握著鞭子,背上長刀的紅纓在春風中飄舞。
半躺在裏屋炕頭上的阿煙,已經聽到了靜,從窗戶里往外看,一看之下,大喜過。
「聆!」
孟聆看到了阿煙,頓時一喜,忙翻下了馬,越過籬笆直衝進院子裏了。這家農戶見到一個將軍打扮的人衝進屋子,雖說看著是大昭軍的打扮,但依舊嚇了一跳。
誰知道卻見孟聆衝進裏屋,驚喜加:
「你果然在這裏,洑溪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說著看向阿煙的肚子:「你的肚子呢?」
這話問的……阿煙又好笑又歡喜:
「生了,你沒看到?剛沈越抱著的就是。」
孟聆又非常好奇地衝出去,跑到沈越那裏打量著沈越懷裏的糯糯,糯糯小娃兒,哪裏知道怕生人呢,瞪著一雙圓滾滾亮晶晶的大眼睛瞅著孟聆。
這下子可把孟聆逗樂了,手便要將糯糯抱過來。
可惜沈越卻抱了糯糯,抿著清冷地道:「你不會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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