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阿煙起來的時候，發現外面的雪真是下了整整一夜，如今還零星往下飄呢。蕭正峰早早地起來了，穿好外袍出去雪地里跑了一圈，又練了一套劍法鍛煉。阿煙趴著窗子往外看，便看到白茫茫的世界里，著藏藍棉袍的男人把一把寶劍耍得猶如白芒一般。

蕭正峰遠遠地看著阿煙醒了，朗聲笑道：「這雪下得大，可也不冷。」

阿煙抿對他笑了下，便關上窗子，自己索著要開始起來穿戴梳洗。頃之後，門開了一條細，是蕭正峰提著熱水拿著臉盆進來了。這麼大而化之的一個男人，因這客房的門前沒有棉簾，怕一開門讓冷風進來吹了，便小心翼翼地只開一條門。要說起來，他對自己也真是無所不知的了。

而蕭正峰走進屋，便見驛站這簡陋的客房裡，昨晚摟著的小娘白纖細的胳膊了半截子，秀的烏髮如雲般鋪灑在藍底白花的布褥子上，見他進來，抬首看過來，出掌大的秀氣小臉兒，一雙潤的眸子彷彿含著霧氣。

其實論起年紀，他也不小了，他的侄子輩的不和他同齡的，十七八歲上就當爹了，到了他這個年紀，已經是幾個娃到跑。他呢，熬到偌大年歲才娶了這麼一個鮮的娘子，不過剛剛及笄的年紀，又是生慣養的高之，養得一好細緻纖白。此時他看著著躺在糙被褥中白生生的小娘子，真是越發恨不得將含在裡，怕半分委屈。

見拿過煙霞紅的小裹上水的子，他眼中變深，不過卻是並沒什麼作，只是走到榻邊，拿出昨夜裡藏在床腳被褥里的遞給阿煙。

阿煙接過來，手便覺那因在被褥里捂了一夜，暖和得，並沒有冬日裡起來時到冰冷服時的寒涼。不免抬頭多看了他一眼，想著這個男人實在是心細如髮的，連自己這人家都未必比得上。

一時低頭穿著，不免心裡想，那個李明悅上輩子到底怎麼了，得了這麼一個寵妻寵到骨子裡的男人，便是些苦楚又如何，何至於走到那般田地。

蕭正峰從旁為火爐里加了幾塊炭，讓爐火燒得更旺了，這才拍了拍手起：「外面雪不小，咱們在這裡停一天吧。」

阿煙此時已經穿好了服，在那裡就著熱水洗漱，聽到這個不由問道：

「別耽擱了你上任的日子。」

蕭正峰輕笑，回首凝視著，炭火映照進他的眸子中，那裡面彷彿燃著一團小火苗：「沒事，將在外軍令有所不，這又是大雪的，誰還能沒個意外！」

說著這個，他忽想起一事，凝視著，不經意地道：「對了，住在對面客房的晉江侯府小公子一大早就離開了。」

哦？

阿煙微怔，停下正挽起髮髻的作，轉首過窗子看向對面，可是哪裡能看得清呢，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蕭正峰低笑出聲，走到阿煙邊，將順的烏握在手裡：

「以前你沒嫁我的時候，看著你這頭長發在腰後面盪啊盪的，看得我心裡直發。如今你嫁了，偏生又要把頭髮挽起來了。」

阿煙收回心神，乾脆偎依在他上：

「你若喜歡，以後進了屋，我就把頭髮放下來。」

蕭正峰俯首輕輕吻了吻帶著馨香的髮，想著是如此的乖巧順，乖得讓他心都發。摟住這小人在懷裡，去啄細白的頸子，腦中卻又不由自主地想，別看這小人如今在他懷裡是如何乖順，其實是個有爪子有脾氣的，心裡的道道也不呢。明明是每夜都躺在他懷裡把子給他的人，可是自己有時候卻捉不。

他輕嘆了口氣，疼地了的臉頰，笑道：「洗漱吧，等會兒我去廚房取早膳過來，趁熱吃吧。」

**********************************************

用過早膳后，蕭正峰領著阿煙的手出去走了下，其實小鎮上也沒什麼可看的，一眼去，千里黃雲，北風呼嘯著捲起白茫茫的大片雪花，好一番蒼茫景象。不過蕭正峰說，只是讓出來走走，外面的氣息新鮮，對子好。

回到客房的時候，蕭榮和馬夫在那邊偏房裡打著盹兒呢，幾個驛卒溫了一壺濁酒在那裡品著，閑談著最近忙不忙，誰家娘子生了個娃，誰家老人今年病了開銷不。

蕭正峰領著阿煙回到房裡，卻不知道從哪裡出一個酒葫蘆來，對阿煙笑著道：「這麼冷的天，出去跑了一趟，喝點酒正好驅寒。」

阿煙斜眼瞅他，知道他是怕自己不喜，才故意這麼說，那往日周正的眉眼裡竟有一賊兮兮的味道。忍不住撲哧笑出來：「過去溫一溫吧，我陪著你也喝點。」

這話一出，倒是把蕭正峰說愣了，黑濃的眉眼詫異地道：「你可以嗎？」

阿煙哼一聲：「你啊，什麼都好，就是太大男人了，難道以為我就是個弱的小子，喝不得酒？」

蕭正峰心說難道你不是滴滴的小子嗎？不過既然阿煙這麼說了，他哪裡敢反駁呢，當下了下，笑著將酒倒在酒壺裡溫在爐子上。

待這酒溫好了，蕭正峰取來兩個喝茶用的小茶盞，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卻給阿煙只倒了小半杯過去。

外面雪已經停下來了，不過因雪太厚，以及冷清得很，這個荒僻的驛站里又是尋常沒什麼人來往的，如今夫妻二人坐在這裡，只能聽到外面驛卒們喝著酒小聲的說話聲。

阿煙捧起那半盞酒，水眸著對面的男人，卻想起一首詩，低聲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雪，能飲一杯無。」

聲音低噥糯，蕭正峰聽得心熱，啞聲道：「今生我能得你相伴，也不枉此生。」

說著，仰首豪爽地將那杯酒幹了。

阿煙見此，也笑著抿下了那半盞酒。

夫妻二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淺嘗慢酌，著窗外大雪，不免想起將來，因說起哪日兩個人鬢髮如這白雪一般時，定要挑一山清水秀之地，兩個人挽手躲在屋，聽窗外風雪聲。

阿煙上輩子並不是沒有酒量的人，市井間走得多了，和鄰里街坊偶爾也用些酒應付，這點酒原本難不倒的。可是卻沒防備如今這子到底年呢，幾盞下去，便覺得兩頰赤紅，眼眸凝，雙手無力，子骨半在那裡。

蕭正峰過去抱著上了榻，低聲道：「瞧你醉這樣。」

如上等緞一般細的泛著，兩頰酡紅，眼眸迷離，整個人是綿綿的，氤氳著一人家的香氣兒。

蕭正峰趁著醉意，去啄的臉頰，猶自帶著酒香呢。阿煙覺得，低了聲，醉意熏熏地去推阻他。

蕭正峰此時哪裡能放過呢，也是無奈嘆口氣，低啞一笑，一邊抱著上榻，一邊在耳邊低語：「真是能勾走我的魂。」

外面恰好起風了，巍巍的艷牡丹花在枝頭搖，搖得花骨朵輕，搖得抖落了一地的紅痕，哀鳴聲聲，雨落瀟瀟。

阿煙猶如吃飽了的貓兒一般蜷著子，兩手還眷地摟著蕭正峰不放開，在那裡睡得香甜，時不時發出呢喃，卻是「將軍」兩個字，那麼剛的兩字由口中發出，拉出的尾音得細，喚得人心都醉了。

蕭正峰只覺得脊梁骨都在那裡，心被牽扯得發疼，他拿手指頭去的臉頰，凝視著懷裡的這嫵小貓兒看了又看，看了老半響，最後終於喃喃道：

「你心裡怎麼個想法，我實在是捉不。只是你但凡說句話，我把心掏出來給你都行。」

說著又把臉埋到那秀髮里磨蹭，輕嘆口氣，剛的男兒頭都有些哽，想著怎麼就到了這麼一個妖孽，把男人的心纏得跟中了迷障一樣。

這一輩子，算是待給了。

*****************************************************

阿煙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沉沉的一片曛黃，驛卒開始拿著掃帚打掃庭院，糲的掃帚苗子在掃起白雪時發出沙沙的聲音。

因醉了這麼一場，又經歷了狂風驟雨，整個人都有些迷醉，一雙霧蒙蒙的眸子著屋，彷彿不知今夕是何年。

外面昏黃的天，屋子裡自然暗得，男人如今正背對著，坐在桌前，點著一盞油燈提筆寫著什麼。

是常看到他握劍的樣子呢，卻沒見過他提筆的架勢。如今看他直寬闊的後背，微低著頭，擰眉提筆，手腕矯健輕抬，下筆猶如游龍一般，抑揚頓挫，流暢豪邁。當下不免看得有些癡了，想著這男人原來也能稱得上好看，而男人家寫起字來，竟可以這般飛揚灑。

強撐起子就要下榻，那邊蕭正峰聽到靜，回首笑看一眼：「醒了？」

說著這話時，他拿起剛剛寫好的那張白紙，輕吹了下上面尚未乾的筆墨。阿煙下了榻走過去，迷迷糊糊地道：

「這是什麼時辰了？」

蕭正峰將那封信利索地摺疊起來，放到了一個黃皮信函里裝好了，這才道：「已經是午時三刻了。」

阿煙將下靠在他肩膀上，聲問道：「好好的怎麼寫信？是有什麼事？」

蕭正峰抬手將摟過來，讓坐在自己上，卻是淡聲笑道：「沒什麼要事兒，不過是尋常公函罷了。」

他話這麼說著的時候，阿煙迷濛的眸子卻恰好看到他的右耳朵輕輕了下。

地趴在他肩頭，近距離地瞅著他的耳朵，卻見那耳朵因的湊近，開始泛著紅，又紅又抖。

心裡忽而間想笑，一時酒意襲來，不免熏熏然地想著，這耳朵倒是比蕭正峰本人還要實誠呢。

也不知道這男人幹了什麼事兒，竟要瞞著自己。

蕭正峰並不知道一切心思都已經泄，見阿煙朦朧的眼睛凝視著自己打量，挑眉笑道：「看什麼呢？」

阿煙手，挲著那耳朵，親昵地在他耳邊道：「我更喜歡你的右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