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聽見有人開門，蘇穎扔了雜志，穿著拖鞋幾步迎上去。

“我的黑芝麻糊呢？”

說著去接郭尉手里的袋子，卻看都沒看他一眼。

郭尉目從臉上挪開，視線稍垂，不自覺多看幾秒小腹。

蘇穎無所察覺，已經回往客廳去了。

“慢點走。”

郭尉說。

蘇穎腳步一頓，回過頭來，不解問：“怎麼了？”

郭尉掩飾地笑笑：“多買出一份，不用著急。”

蘇穎“哦”了聲，站那兒招呼顧念和晨晨出來吃芝麻糊。

芝麻糊是城南老陳記的，他從公司出來特意繞到那邊去買，包裝加了保溫層，揭開蓋子還在冒熱氣。

兩小一大去餐廳坐著吃。

蘇穎抬頭瞄了眼晨晨，從他碗里舀出一大勺：“這個熱量太高了，你吃點。”

“啊！不要！”

晨晨差點哭出來，小胖手護住碗沿，趕扭到另一邊。

蘇穎好笑，又傾去逗他。

“別搶別搶！”

晨晨皺著臉哇哇，無助喊：“有沒有人管管！”

兩人用勺子差點打起來。

郭尉聽見靜過來瞧，見半跪在椅子上，手撐桌沿，和對面那小孩打鬧，不覺輕蹙了下眉。

他著的腰把人弄回來：“好好坐著，多大了？”

“你多大了！”

晨晨重復，抱著芝麻糊躲回房間吃，到門口不忘喊顧念。

顧念還沒笑完，跳下椅子跟上去。

一轉眼餐廳里就剩他們兩人，郭尉在旁邊坐下，扭著頭，目里飽含某種緒。

蘇穎老實了，小口抿著芝麻糊，到他的注視，覺得奇怪：“你今天怎麼了？

干嘛老看我？”

郭尉不答反問：“好不好吃？”

“好吃。”

蘇穎舀了一勺遞過去：“你嘗嘗。”

郭尉偏頭：“你吃吧。”

這晚兩人規規矩矩躺下睡覺，關燈后照例聊一小會兒，蘇穎很快睡著。

郭尉閉著眼，竟意外失眠了，大腦無法放空，總幻想著小企鵝一樣的孩朝他奔來，或許眼睛像蘇穎，或許眉鼻子像自己。

郭尉沒再強求自己睡，睜開眼，輕輕轉，朝向蘇穎那邊。

平躺著，睡相比較規矩，借著窗外淡淡月，約能看見長而翹的睫。

郭尉往前挪了挪，曲肘墊著太，另一手向下握住的手，十指相扣，再輕而緩地一同放在的肚子上。

作并沒驚擾蘇穎，只扭過臉，腦袋往他懷里蹭兩下。

郭尉懸起頭，湊上前淺淺吻，直到呼吸微，他才停下來把人收進懷里。

新年一天天臨近，喜氣熱鬧的氣氛也愈發濃烈。

一日晚飯后，蘇穎想去外面走走，兩人便換好厚服出了門。

業人員將小區裝扮一新，樹枝上纏繞著層層彩燈，大門口拉起寫著新年祝福的紅條幅。

這時間外面沒什麼人，抬起頭看，幾乎每個窗口都燈火通明，有的還提前掛起中國結和紅燈籠。

也許氣氛所致，覺那些燈要比往常絢麗明亮。

蘇穎仰臉看了會兒，對他說：“去年這時候我們好像在吵架。”

“嗯。”

郭尉說：“有人還離家出走了。”

蘇穎“哼”一聲，學著他的樣子，低聲音：“是我期太高……對你越期待越不值得期待……”

郭尉略怔幾秒，沒想到這些話記到現在。

蘇穎仿佛猜中他心所想：“我可記仇了呢，當時還委屈好久。”

太缺乏安全，即使現在郭尉也這樣認為。

他改用外側的手握著蘇穎，另一手摟住肩膀：“那是氣話，你應該知道，我心中想法恰恰相反。”

蘇穎說：“反正下次再跟我吵架，就把三個孩子都帶走。”

頓了頓，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我是說……如果懷孕的話。”

郭尉當然配合：“你老不讓，怎麼懷孕？”

蘇穎其實憋得很辛苦，本來就是個藏不住事兒的直子，這對來說已經是個大考驗。

語氣：“你別急呀，我月經剛走，這幾天不舒服的。”

郭尉差點笑場，輕咳了聲：“好。”

不知不覺走到街角。

便利店門口有個老大爺還在賣地瓜，圓桶上方散著熱氣，甜膩膩的香味隔老遠就飄過來。

蘇穎扭頭瞧了郭尉一眼。

郭尉：“想吃？”

點點頭。

兩人走過去，讓大爺挑了個大小適中外皮開裂流糖的出來。

蘇穎捧著，想繼續往前溜達。

郭尉問：“去里面？”

蘇穎撥開外皮咬一小口，搖了搖頭。

郭尉指著便利店外的長椅：“那坐著吃完再走。”

他管大爺借來個墊子，放好才坐。

氣溫還是有些低的，但蘇穎不覺得，地瓜甜，有些燙口，呼吸間涌出團團熱氣。

兩人很長時間都沒開口說話。

一個慢慢啃著地瓜，一個安靜坐著，目投向遠，心中不知想什麼。

蘇穎忽然間笑出聲。

郭尉收回目，挑了下眉，意思問傻乎乎的笑什麼呢。

蘇穎說：“我仿佛看到你退休后的樣子。”

他興趣，等著繼續往下說。

吃掉最后一口：“就是有些老人啊，可以坐在路邊一整天，不與誰說話，只用眼睛看，但沒人知道他們心里想什麼。”

“回顧人生或是計算得失。”

他姿勢沒變：“倒是希有這一天。

等到年老，每天幾個小時坐在路邊長椅上，看看來往的人群。”

蘇穎問：“與誰呢？”

郭尉扭頭看：“那要看誰愿意了。”

蘇穎去摟他：“我愿意。”

誰知手臂還沒落到他腰上，就被郭尉提前捉住手腕，剛吃過東西，指肚都是些焦黑痕跡。

他垂眸看一眼，也眼地看著他，大眼睛水潤黑亮，輕抿著，鼻尖通紅。

郭尉氣息一松，放了手。

蘇穎毫不客氣地圈住他，“服臟了再洗唄，也不能不讓我抱你呀。”

郭尉竟覺得這話挑不出太大病，彎笑笑，手臂一收，將蘇穎摟了。

他接著先前的話：“我看年輕姑娘你也愿意？”

“那有什麼，你年老衰，功能減退，滿臉皺紋一小老頭誰會看上你？”

郭尉角一：“郭太太夠直接。”

蘇穎笑起來：“到時候我跟你一起看，討論哪個長得好看，哪個腰細長，怎麼樣？”

郭尉要笑不笑的樣子：“還真是值得期待。”

想了想，“不對。”

蘇穎很快否定先前的評價：“即使你滿臉皺紋也一定神十足。

會把白發打理得順服帖，每天洗澡刮胡子，上沒有老人味，領干凈整潔，線筆直，走路或是坐著都腰板拔，一樣的溫有風度。”

郭尉目變得很和：“希那時你還能這樣哄我。”

“反了吧，不是應該你哄我麼。”

腦袋靠著他膛：“不過也無所謂了，孩子們都各自家離開我們，我們相依為命吧。

你一定活久點，先把我送走。”

郭尉沒與爭，發頂：“好。”

沒有坐太久，把墊子還給老人家，道過謝，兩人繼續往前走了走。

路面還有些積雪，郭尉小心牽著：“你的新年愿還沒說。”

“也沒什麼特別的。”

“說說。”

蘇穎想了想：“餃子里吃到糖果和幣，幸福棚。”

……

年前的最后一個周末，蘇穎在家無聊，去工作室轉了轉。

周帆回老家過年，只有鄭冉自己在。

倒蠻一個人的時，聽著音樂，手邊一盞熱茶，窩在窗旁的沙發里畫圖。

很久沒來，工作室里多了只橘貓，看著不太大，很正，卻瘦了些。

“哪兒來的？”

蘇穎問。

鄭冉說：“有天看它在門口避風，小小一只怪可憐的，就放它進來暖暖，后來不肯走了。”

“留下吧，多可。”

鄭冉把小貓抱到上，撓撓它的頭：“我也這樣想的。”

蘇穎坐在對面一直觀察，目溫，小貓的作輕緩有，這人并不是任何時候都冷冰冰，明明也有的一面。

蘇穎問：“什麼時候個男朋友？”

隔了會兒，鄭冉說：“興趣不是很大，我覺得現在這樣好的。”

“總不能一直自己過。”

“最多再養兩只貓。”

鄭冉笑了笑：“這幾天它陪我，又乖又聽話，才發現原來小可以填充生活中許多空白。”

“這麼說，還是覺得孤單？”

鄭冉放開手，小貓敏捷逃走：“我的生活應該沒什麼改變了。”

蘇穎沉默片刻，“剛嫁給郭尉時我心也抗拒，但我沒放棄，在一直向前走，然后現在很慶幸沒有錯過他。

有些事還是要努力嘗試的，試過才不后悔，你說呢？”

跟聊天心總會好很多，鄭冉笑著：“有道理。”

“別慫啦，問問郭尉，回頭介紹幾個功人士給你。”

鄭冉：“……”

蘇穎東拉西扯，陪待了整整一下午。

傍晚時，郭尉從公司出來順便接。

兩人去了趟楊晨那里，停好車，打電話過去卻始終沒人接。

郭尉轉頭看著外面，的私房菜倒還紅火，門前停著不豪車。

他手指輕敲兩下方向盤，準備再打。

蘇穎說：“你直接進去看看唄。”

“同我一起？”

蘇穎搖頭。

郭尉頓片刻，系上西裝紐扣：“我很快，等著我。”

他大步穿過馬路，推開店門。

服務員迎上來招呼他。

郭尉四看看，并沒見到郭志晨影子：“你們老板呢？”

對方見過他一兩面，約知道是與楊晨相的人，便告知老板在樓上。

郭尉順著樓梯快步上去，拐過轉角，與一對拉扯的男差點相撞。

他本能側躲避，剛想說句抱歉，抬眼卻見是楊晨和梁泰。

梁泰著楊晨手臂，楊晨掌心撐住他膛推拒，不知先前說了什麼，兩人都面紅耳赤，余怒未消。

郭尉有一瞬間皺了下眉，見到這一幕不會太痛快，無關楊晨，純屬男人那點自尊心作怪。

而這時楊晨也終于反應過來，猛地推開梁泰，臉瞬間變得煞白：“你喝醉了，趕司機送你回家吧。”

梁泰被推了個趔趄，瞧瞧，又瞧瞧郭尉，玩味一笑，“我酒量如何，弟妹不知道麼？”

這話問得曖昧，稱呼也讓另兩人神各異。

楊晨瞄了眼郭尉，盡量自己冷靜，使他們的關系看上去正常些：“你真喝多了，早些回去歇著，有什麼話下次顧時再聊吧，順便給你打個折。”

梁泰瞧一副與他劃清界限的樣子，目有些冷。

“不必。”

郭尉說：“我來接晨晨，這就走。”

梁泰抬眸瞥他一眼，竟整理著領，轉下樓了。

楊晨見人拐過轉角才挪回目，對郭尉解釋了句：“他是來吃飯的。”

郭尉卻問：“晨晨呢？”

楊晨沒有立即回答，心中始終還抱有那麼點希：“找個位置坐會吧，我這里的菜你還沒嘗過。”

“我太太在外面。”

楊晨一滯，笑容僵住：“……一起進來，正好可以聊聊天。”

郭尉稍稍牽角，直白道：“能聊的也就晨晨了，有什麼問題可以現在同我說。”

楊晨盯著地面，好一會兒才抬頭看他：“你我非要弄得這麼生疏嗎？

難道連朋友都沒得做？

坐下來吃頓飯都不行？”

“抱歉，家里那位管得嚴。”

郭尉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時間不早，晨晨出來吧。”

半刻，說：“下午送晨晨先回我那兒了，忘記告訴你。”

郭尉繃了下，轉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