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盾手在船頭豎起大盾，箭簇擊中蒙皮大盾發出沉悶的鈍聲。前面刀盾手吃不住痛接連發出兩聲慘，林縛看過去，才知道漁船上藏敵均不簡單，竟有多支鐵箭在七八十步的距離穿蒙皮木盾，一名刀盾手子挨盾近，脅下給箭中，兩名刀盾手的手掌跟木盾給釘在一起。

船上沒有更多的人手，也沒有更多的空間。除了脅下中箭的那人給撤換下來外，那兩個手掌跟木盾給鐵箭釘在一起的刀盾手都只是從腰間解下傷藥瓶往傷灑了半瓶藥止鎮痛，箭也不及拔下來，用肩膀支住大盾繼續在船頭堅守。

“船頭豎雙盾！側舷注意防護、注意敵人拋箭、蹶張弩準備還擊！”敖滄海沉聲下令道。

敖滄海此前曾在東閩軍陳芝虎部長期擔任前鋒營武，對冷兵短兵相接戰鬥的認識比林縛還要深刻，突擊輕舟武卒自然都由他來指揮。

林縛握刀柄，眼睛盯著前方敵船。

他從不認爲除了幾次無關痛的湖盜擾襲外就能一路順利的籌到糧餉後安然返回崇州去。

奢家在昌國縣諸島整合東海寇勢力便是以破襲朝廷在東南諸郡的經濟基礎爲主要目的，奢家謀士衆多，不可能看不到西沙島的好。奢家只要派人在太湖裡將他殺死，就能輕易瓦解西沙島的救災形勢，使西沙島近三萬遭災流民重新由治變，給奢家趁掌握或鼓叛的機會。

即使知道此行兇險，林縛作爲“按察使司兵備道籌糧使”卻又不能不親自出面跟各家水寨勢力接籌集糧餉。

一路過來，吳齊都有隨行，不過他人都沒有陪林縛留在船上，而是沿途潛行偵察有無異常。

畢竟限人手匱乏，本不可能去監視所有進太湖流域的通道，更何況奢家除了派銳滲進來之外，還可以直接收買水寨勢力提前佈下伏兵，所以吳齊只能有針對的派人提前監視林縛即將要造訪的水寨。

這邊能偵察，奢家叛十載，各種鬥爭經驗異常的富，自然也通反偵察那一套。

林縛不清楚這次背後指揮的敵手是誰，不過絕不簡單，能按兵不一起忍耐到湖州安吉縣才手，不僅是要等林縛這邊放鬆敬惕，也看準林縛所能派出的偵察力量有限，他們可以在安吉縣從容佈局等林縛主跳進陷阱來。

吳齊也是到最後關頭等對方將伏兵布到桃樹林裡才覺察到異常，及時派人騎馬突衝進來箭報信。

越是到最後，林縛也越是小心。過來跟梅溪舒家接，雖然還是照常例乘突擊輕舟登岸，不過林縛只打算在岸上就談妥籌糧事，另外還在突擊輕舟裡比往時備下更多的大盾以及蹶張強弩，就是預防舒家有給奢家收買的可能。

林縛注視著前方，這些伏兵開始準備第二箭，兩邊相接接近到五十步，那邊也意識到這邊會加防盾，分出十數人擡高弓，要改平爲拋。他們卻沒有看到後的“集雲一”、“集雲二”雖然離這邊有三四百步遠、來不及升帆趕來救援，但是船頭漆布掀開，出早就上好弦的四張牀弩來。

三弓牀弩固定在甲板上，一張牀弩五人同時作，如巨矛的鐵簇巨箭閃爍著奪命的寒，出後磨空氣發出尖銳的破空異響。在敵卒第二箭將之際，四支巨弩箭，一支將一艘漁船破穿，兩支落水裡，唯一中的那支巨弩箭卻連著從口到腹部到大將三名伏兵穿在一起。

敖滄海也及時使護衛武卒發弩箭，破壞到伏兵第二箭的節奏；伏兵第二給前後一擾，就稀疏多了。

蹶張弩雖說開弦慢，但是弓力之大，非一般步弓能及，六十步遠的距離，只有鱗甲、板甲能有效防效蹶張弩的殺。敵卒雖都穿甲，穿鱗甲者甚，又無大盾遮護，這邊十二張蹶張弩一起去，頓時有五六名伏兵中，三人掉落河中。

敖滄海見再無其他敵船圍來，知道敵人怕給這邊識破，伏兵主要都布在岸上，水裡只有這七艘漁船。如此一來，敖滄海就不再主接舷作戰突圍，而利用突擊輕舟快速的優勢，與漁船拉開距離，用蹶張弩與對方互，再給兩艘千石大船上的三弓牀弩尋找大力殺的機會。

“集雲一”、“集雲二”相繼升帆，漁船見在水面作戰找不到有利的戰機，便往岸邊散去，與岸上的伏兵彼此相援，林縛他們也藉機與“集雲一”、“集雲二”匯合。

林縛從繩梯爬上“集雲一”的船頭，站在甲板上眺湖堤，之前迎接那羣人早就散走大半，還留下三五人給伏兵簇擁著站在那裡朝這邊指指點點。

雖說岸上伏兵也就兩三百人，但是林縛手裡能用的甲卒才一百餘人，其他三百人除了船工雜役外，就是新募來彌補人手不足的兩百民遭災流民，沒有進行嚴格的訓練，戰鬥意志再強，跟奢家銳相比，戰鬥力還是極爲有限。

“伏兵是奢家所爲？”大鰍爺穿著鱗甲，神肅穆的問道。

“雖然還沒有探明，但是除了奢家，還有誰能給舒家開出合適的籌碼？”林縛說道。

林縛掌握到的報，梅溪舒家並沒有派人襲擊河口，與曲家有聯繫但是不怎麼切，但是他們此時在梅溪湖裡伏擊林縛，裡就算是黃泥也變屎了——也只有奢家能開出讓舒家黃泥變屎的籌碼，也許舒家早就給奢家收買、是奢家布在江東與兩浙界的暗樁子也說不定。

“眼下怎麼辦？我看安吉縣的銀子不好收，我看我們還是從梅溪湖撤出，經渚溪返回澱山湖回崇州吧。”李書義這時候也恢復了鎮定，聽著林縛與下屬商議敵，也忍不住過來一句話，畢竟在就他跟林縛是朝廷吏。

“我擔心在進渚溪之前，在梅溪湖口子還會遇到伏兵，就算闖出湖口子，前路也不會安寧，”林縛說道，“這個陷阱，我們一頭闖進來，就沒有那麼容易闖出去。”

“他們還造反了不？”李書義問道，“實在不行，我們可以去安吉縣暫避。”

林縛微微搖了搖頭，他要等將吳齊接上船來，才能進一步瞭解到岸上的況，至要大致清楚有多東海寇滲進來，才能確定下一步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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