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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臣》 第一百二十七章 駱陽湖水戰(一)

號也給七八條鰍子船圍上來,藉着火,林縛站在甲板上看到每艘水寨鰍子船上都站着十幾二十號人,皆赤膊袒裡咬着刀,作勢要爬船,船頭還有人將帶釘鉤的繩子拋過來想要鉤住船。普通海船所裝的艙石都是大塊的長條麻石,一塊有上千斤,但是東號這次所帶的艙石都是二三十斤重的石塊,就是預備水戰裡能當落石用。兩三百隻石塊搬上來整齊的壘在甲板上,雖說藉着東號船高龐,砸石下去,不要說將人砸得腦漿橫流,說不定能將船輕薄的鰍子船船底砸個大窟窿出來,但是林縛此時要避免引來更多的賊船圍攻東號,不能太出風頭,只下令讓人拿斧頭將鰍子船拋來的鉤繩砍斷,又拿尾部裝有長鐵釘的長竹篙子朝鰍子船擊,避免鰍子船靠近,又讓人半升風帆借風力往右擺,藉着船高大,當下就將兩艘鰍子船拱翻,將三四十號人都掃翻下水,對落水的湖盜也不殺,任其逃散,只防止他們爬上船來。

湖盜弓箭,七八艘船就八九張獵弓,稀稀疏疏的箭過來,東號船艙側板本來就高,鄉勇拿木牌遮閉,湖盜七八糟的將箭支,只有兩名鄉勇不小心一人給中胳膊、一人給中小

鰍子船見這艘大船難整,便拿浸油的草把子點燃朝船上扔過來,又拿裝滿油的陶罐砸過來。油浮到甲板上通流,燒起來就是一大片,火勢十分的嚇人,鄉勇們都慌手慌腳要提桶打水澆滅火。林縛讓趙青山、林濟遠、陳壽巖約束鄉勇戒防敵人爬船,這種火勢只是看上去嚇人,甲板上蒙了牛皮,事先又浸溼了,這火都未必能將牛皮燒。再說水滅不了油火,澆了水,油火浮在水面上會四蔓延,更難收拾,有水戰經驗的戰士知道要拿備好的細沙與浸溼的棉將火悶熄即可。趙青山等人看着東號的十多名水手迅速的將大火撲熄,非常的井然有序,心裡覺得慚愧。林夢得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如此大規模的水戰從沒有遇到過,心慌得砰砰直跳,到這時才稍鎮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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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湖盜將一艘稍大的河船調過來,就看見船頭甲板站着強力壯的數名漢子,拿着布兜似的長袋子,一頭沉實實的裝着東西。那些人將長袋子大力的掄過頭頂,在頭頂掄了兩圈就手讓長袋子飛砸過來。長袋子裝的是棱角尖銳的石塊,這邊沒有防備,見東西砸過來,依舊拿木牌子去擋,有人吃不這大力,頓時有兩三人的胳膊給震斷,沿船舷的木牌人牆也出現窟窿,就看見那艘河船又烏蓬船艙裝出十數人將手中所持短竹槍朝窟窿擲來,同時又有幾隻石袋子砸過來,立時又有數人躲避不及給竹短槍、石頭打中,模糊。

那邊是趙青山負責,他再也耐不住子,讓人將傷者擡去船艙救治,他集中手頭所有的三十張弓,朝那艘河船攢去,林縛也下令東號朝那艘河船衝撞去。東船底前嵴包鐵還裝有帶尖銳刺角的撞杆,看着船速不快,但是攔腰將河船撞上,耳朵裡就清晰的聽見對方船板裂開的聲音,再一波浪逐去,那艘載量不足東十分之一、在洪澤浦也算是大船的河船就給東號船嵴過去傾翻過來。這邊再不容,藉着火,看着水下有人,拿帶長鐵釘的長竹篙子狠命去,附近水面立時給鮮染紅。

湖盜雖說沒有堪與東號比肩的大船堅船,但是也有好幾艘牛皮蒙船覆背、兩廂開棹孔、左右前後都弩窗矛、便於水戰的朦衝戰船。這是水寨勢力這些年積攢下來的生力軍,此次誰都不會藏私,但是他們此次的目標是秦城伯,讓秦城伯逃沒有關係,關鍵是要將秦城伯所乘的幾艘船留在駱湖裡。只要將秦府船隊留在駱湖,屆時就算東號這樣的大船,他們想要造一百艘都不用皺眉頭。水寨勢力的主力戰船都用來咬住秦府船隊,那邊鬥得正酣,自然騰不出手來對付東號,那些小船見東號過於強悍,防也嚴謹,他們爬不上船,在水面用船對船,吃虧太大,這時候也只能遠遠散開,只防備着不讓東號過去救援秦家船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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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縛站在甲板上,觀湖面上的形勢,秦家船雖給纏住,但是仗着船龐堅,一面抵抗湖盜跳船,一面緩慢的往南移,要撤回到石樑河裡來南逃。幾艘快槳船上在上林裡臨時僱傭的上百名槳手裡果然混有水寨細作,在狹窄擁的快槳船,三五名細作搶過兵殺一通再跳水逃命就能將快槳船攪得一團糟,更糟糕的是,其他槳手也都得不到信任,給一齊趕下水去。兩艘鄉勇所乘的快槳船還好一些,只是將面生的外鄉人趕下水去,面的本鄉人還留在船上槳控舟,另四艘快槳船上東馬步兵將槳手一齊趕下去,船沒有槳手,東馬步兵自己派人去划槳,但是划槳注重協調,貿然派生手划槳,只能將船在水中央劃得團團轉,水寨船瞅準這個機會,幾艘船合力從一側撞擊快槳船,片刻之間就將兩艘快槳戰船撞翻,百多名東馬步兵一齊落水後只能任人宰割,就看見七八艘鰍子船在那片水域來往穿梭,長槍利矛不斷的往水下刺去,傷亡慘烈令人不忍卒睹。

湖裡還有許多落水的槳手,雖說這些槳手裡混有細作,但是絕大多數人都是在上林渡討生活的苦力。本鄉人不能不救,林縛立時下令驅使東號往那裡湖域駛去,趙青山等人也使人大喊,要槳手往這邊游來。

槳手比落水的馬步兵通水,划槳時又都赤膊薄,在水裡靈活,聽着這邊船來救,都力游來。水寨鰍子船也不會過分爲難這些苦力,在湖裡只截殺兵,任槳手遊向東號。東號拋下繩梯,一邊要落水槳手大聲報鄉籍,一邊救人。船上鄉勇也多數是上林裡附近四鄉八里的子弟,細作很難混上船來,轉眼間就救了四五十人上船來,還有最早落水的十多名紳也給救了上來。這些紳在上林渡冷眼看着林縛給秦城伯辱,那時候只覺得心裡痛快得,這時候看到林縛救他們上來,抹鼻涕抹眼淚的視林縛爲再生父母,那兩船的東紳四五十號,此時差不多就剩他們活下來。他們都顧不上去救秦城伯,哭喊着要林縛讓船往南逃,去石樑縣裡搬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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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啊,送諸位大人、鄉老去艙休息,不要讓人打攪他們……”林縛吩咐道。

“林大人,湖盜怎麼突然就作了?”石樑縣教諭盧東也顧不得一有失統,落水後逃上東號,他覺有如二世爲人,上船來比其他人稍鎮靜些,張眼看着駱湖裡滿當當的都是湖盜殺一團,也不清楚天怎麼就一下子就突然翻了。

洪澤浦四十八座淺湖相連,西側羣山連綿,所謂窮山惡水也,洪澤浦裡的漁民、船戶爲抗捐,也爲防盜,自發的在地形險要結寨而居,形洪澤浦的水寨勢力,有上百年的歷史。這些勢力通常況下與府的對抗程度要比真正的土匪寨子、流寇勢力弱得多,也普遍的存在淮河流域,府對水寨勢力的存在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將其當民對待。恰恰是去年洪澤浦大幅度的提高漁稅漁捐嚴重威脅到洪澤浦漁民、船戶的生存,長達數月的抗捐抗稅運才讓這些水寨勢力組織變得更嚴

對於盧東的疑,林縛也無言回答,這滿甲板坐、有如喪家之犬的紳們平時要些對漁戶的盤剝,何至於局勢惡化到這種地步。他們只曉得這些弱民、屁民好欺負,平時恨不得對其進行敲骨吸髓式的盤剝,不留一線餘地,當矛盾激化到無法調和的地步,他們又是那樣的疑不解。

“給盧大人找件乾淨的裳來……”林縛說道。

“不,給我一把刀,我也能助你殺賊敵的。”盧東說道。

林縛見盧東倒比其他紳有骨氣得多,讓人拿來乾裳給他換上,讓他穿上一件皮甲,送了一把腰刀給他,讓他站在甲板陪自己一起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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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工夫,落水的東馬步兵也給湖盜誅殺乾淨。還有四艘快槳船各載鄉勇一百二十人與馬步兵一百五十人,由於馬步兵船缺乏槳手,林宗海在船頭也不敢驅使快槳船在湖裡穿棱殺敵,便與馬步兵船互爲犄角停在湖當中敵。快槳船一旦失去靈活機,就頓時陷。剛纔令東號也中招的湖盜甩石,十數袋有棱角的石塊裝在袋子裡飛砸過來,四艘快槳船上立時傷亡慘重。

畢竟那四艘快槳船上除了東馬步兵外,還有一百多鄉勇都是本鄉子弟,就算林縛能忍心不救,趙青山、林濟遠、陳壽巖等人也不會坐視他們給湖盜誅殺殆盡的。林縛下令東號橫衝直撞過去,驅逐快槳船右側的水寨船隻,減輕他們的力,同時喊話要林宗海率領快漿船在附近遊弋,等秦家船隊衝出來匯合,不要貿然去救援。

林宗海剛纔還想去立奇功,這時候見湖盜層出不窮,他站在快槳船頭矮,看不了多遠,也不清楚駱湖裡到底聚了多湖盜,不用林縛說,他也不敢貿然去湖心接濟秦家船隊。

林宗海要上東號,喊話要林縛拋繩梯過去,一爲東號船堅龐,附近本就沒有能跟東號匹敵的水寨船,登上東號暫時能安全下二爲他上了東號,能更方便指揮三百鄉勇作戰。

林縛給豬油蒙了心纔會讓林宗海上船來,朗聲說道:“宗海叔駕船敵、衝鋒陷陣,小侄在這裡給宗海叔擂鼓助威、護庇後路,宗海叔不用擔心這邊……”

林宗海心想林縛剛纔能來救他們已經是念了本鄉同族義,便不再奢這時候能上東號指揮全局。有東號可以依託,林宗海指揮一百多鄉勇縱兩艘快槳船也不用擔心給水寨船包抄,出擊更犀利,畢竟鄉勇的船與裝備以及人員訓練要遠遠強過這些水寨雜兵。那兩艘東府馬步兵船見有大船庇護,也不再慌,這邊送了幾隻長竹篙過去,撐篙總是要比劃槳簡單一些,他們也不用再給困在湖當中打轉了,只是東號救上來的那些槳手再也不願意去給他們舟控船去。

秦城伯所乘的樓船經過苦戰,終於移到駱湖南口子邊上。

秦家防力量主要集中在樓船上,樓船能載四百多人,銳武士就有三百人,遇敵後,又有近兩百人調到樓船上進行防。相對的,其他船隻的防力量就弱了許多,一艘船分下來不足二十名武衛,東府的護送船隊又給截斷在外圍,樓船撤到南口子,秦家船隊的其他船隻都紛紛失陷。爲防止給湖盜借這些大船攻擊樓船,船上人棄船逃生時,都縱了大火,此時火映天,將不大的駱湖照得通明。

水寨的主力戰船自然是咬住樓船不放,誰都會想當然的認爲秦城伯會將最多的金銀財寶都藏在樓船上,再說沈戎、林庭立、樑左任等東府、石樑縣主要員都陪秦城伯在樓船上,只要將他們截殺,東府短時間裡將無人站出來組織有效的反攻,這一點對洪澤浦諸家水寨勢力贏得足夠的準備時機來說也非常的重要。

雖說洪澤浦周邊生存着十數萬漁民,但是給諸家水寨事先組織起來、經過簡單訓練並且配發兵械能夠投水戰的不過三千多人,除了派去潛到石樑河裡封堵後路的五六百人手外,他們這次在駱湖裡算是傾巢而出。樓船未下,秦家主力仍然沒有傷到筋骨,樓船與兩艘秦家船仍有四百多銳在,東護送船隊仍有近五百戰力,特別是樓船與東號快帆船在駱湖上的優勢太大,水寨勢力當然不敢馬虎,將所有能調集到的戰力跟大船都調集過來,而將攻陷下給縱火的秦家船給後備人手去置。這些後備人手是臨時組織起來的漁戶,沒有經過什麼訓練,也只是在事前才通知道他們到駱湖來聚集,不過讓他們到給縱火的船上將秦城伯攜往燕京的資財寶轉移出來不應該是什麼難事,曹子昂、葛存信就帶人乘船混雜在這些船裡候機渾水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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