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還是準備不足啊!」
顧憲雙手背負,著遠去的郭淡,不慨道。
郭淡那一句「金鱗豈是池中,一遇郭淡便化龍」,一度令他有些難以招架,因為聽著好像有些狂妄,但他一時卻不知如何反駁,最終還是憑藉多年辯論的經驗,鑽了一個空子,纔不至於讓自己落於下風。
「學生觀此人狂妄自大,隻怕是徒有虛名,恩師可能看走了眼。」高攀龍實不解。
顧憲笑道:「凡事都要實事求是,其為人如何,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雖其談吐舉止,與那市井之徒無異,但你看看如今的衛輝府、開封府,政治清明,輕徭薄賦,惠商恤民,再看看他所為之事,興修水利,保障民生,強兵強國,哪件事不是吾輩想做卻又無力為之之事。他自比管仲,亦非是狂妄自大,他就是我大明的管仲啊!」
說著,他又看向高攀龍道:「這也就是為什麼如蘇煦等人,亦不能在他上佔得毫便宜,因為他取得的功績,其實已是無人能及,就是再怎麼辯,也敵不過百姓的切,也抵不過這繁榮昌盛的景象。他提出的主張,更是深得我心,德不配位,固然沒錯,但若有德無才,那也不過是華而不實。」
......
「夫人方纔為何比較沉默?那顧憲對心學是如此不屑一顧。」
回到街道上,郭淡不免好奇問道。
徐姑姑微笑道:「顧先生反對心學,推崇實學,這我早已知曉,可學問這種事,那絕非巧言令辭,還需真才實學,若論才智、學識、見解、風度,顧先生皆遠勝於我,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在文壇隻能說有那麼一席之地,至於說文壇大家那是遠談不上,而顧憲和蘇煦他們可都是泰山北鬥級別的,就事論事,也無法相提並論。
「哇!這麼謙虛?」
「此非謙虛,而是事實,我又沒你那本事。」
「夫人這是在誇我麼?」
郭淡故作寵若驚。
徐姑姑莞爾道:「若讓人知道顧憲對你如此推崇備至,你在士林的地位必定水漲船高,我的這番誇讚又算得了什麼。」
郭淡笑道:「我可用不著他來誇,還不如給我一筆錢來得實在,夫人的讚顯然是我更加需要的,往往都是從仰慕開始的。」
徐姑姑輕拂耳邊散落的幾秀髮,問道:「那你會否答應顧憲?」
郭淡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想聽聽夫人的建議。」
徐姑姑沉許,道:「雖然顧先生對心學頗有微詞,但其實不管是實學,還是心學,都是殊途同歸,他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但是......。」
話說至此,稍頓了下,才繼續道:「但都需要你這葉扁舟來幫他們渡到彼岸。」
郭淡嘿嘿笑道:「看來夫人也非常贊同我的『金鱗豈是池中,一遇郭淡便化聖』。」
徐姑姑稍稍點頭道:「雖言過其實,但也不無道理,他們隻懂批判,隻是看到問題所在,卻無解決之法,故而顯得有些空,而你雖有解決之法,但若無思想支援,隻怕也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難以傳世,亦是空中樓閣,若你有任何不測,今日的一切努力都將化為烏有,自是塵歸塵,土歸土。」
郭淡道:「故此夫人以為我該當與他們合作。」
徐姑姑點點頭道:「百泉居士推崇心學,是以人為本,反禮教,近功利,他的主張是要更傾向於個人主義,深得百姓的認同,而顧先生推崇實學,心懷天下,追求的是修、齊家、治國、平天下,若以古人而論,顯然顧先生要更勝一籌,但若當下而論,二者皆可取之。」
思想當然還是偏向李贄、湯顯祖的心學理論,但是也知道李贄等人過於激進,他的理論是難登廟堂之上,而顧憲所推崇的實學,更適合朝堂。
對於郭淡而言,二者其實並不衝突,他可以與二者合作,一方麵影響朝堂,另一方麵影響民間,雙管齊下。
郭淡稍稍點頭,隻覺徐姑姑說得非常有道理,他也知道思想是非常重要,忽聽前麵一個護衛喝止道:「站住,你是何人?」
抬頭看去,隻見一個護衛揚手喝止一個企圖接近郭淡的文弱書生。
又聽那書生結結:「我...我是一諾學府的學生,今日來此作畫,我隻是覺得...!」他瞟了眼郭淡和徐姑姑,「他們夫婦郎才貌,實屬難得一見,故而向為他們畫一幅畫。」
不愧是我一諾學府的學生,真是有點眼力!郭淡麵一喜,走上前去。
徐姑姑心中一凜,低聲道:「我可不會答應。」
「這我省得,我隻是去教教我的學生。」郭淡點點頭,然後來到那書生麵前,道:「你這人可真是好沒眼力。」
他這一開口,便破功了。
那書生頓時稍顯失,看著是才子,這一開口,是濃濃的市井之風,但還是禮貌問道:「閣下何出此言?」
郭淡道:「這凡事都不能以貌取人,找人畫畫亦是如此,雖然我們夫婦是俊男,但明顯就是貌合神離,表麵夫妻,顯然沒有這方麵的需求,是不可能讓你畫的,你應該去找那些真正恩的夫婦,他們可能會讓你畫,然後留作紀念。」
那書生被訓得是一臉錯愕,木訥道:「是...是,閣下...閣下說得是,在下打擾了,恕罪,恕罪。」
言罷,他就趕閃人。
可就連一旁的護衛,都默默地低下了頭。
如郭淡這般坦白得人,還真是見所未見。
徐姑姑上前來,隻見其兩頰生暈,卻更顯艷迷人,低聲道:「你在瞎說甚麼?」
郭淡道:「難道夫人方纔不是這意思?我們的肯定還未達到結婚照畫的地步,我覺得應該再給我們幾個月時間。」
徐姑姑無言以對,隻是給了郭淡一個眼神。
你夠狠!
又行得一會兒,一行人終於來到一諾學府。
李贄、湯顯祖早已在門前恭候。
見到郭淡來了,李贄這個超級老迷弟不免哈哈大笑道:「我李贄常被人說是離經叛道,我也曾以為唯獨在這一點上,我能稍稍勝院長一籌,可不曾想即便是說離經叛道,我也遠不如院長,這大明第一贅婿可真是李贄嘆服,李贄就算是打破腦袋,可也想不到還能夠無限贅。服了!服了!」
徐姑姑已經是見慣不怪,郭淡在李贄心中,已是聖人,聖人幹什麼當然都是對的。
郭淡嗬嗬道:「過獎!過獎!但我可無意與居士在這離經叛道上爭個高下,隻是我這夫人可也非那循規蹈矩之人,若想娶這非常之人,當用非常之手段,我也是被的。」
李贄哈哈大笑道:「妙哉!妙哉!」
徐姑姑站一旁,真是生無可。
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以人婦的份,來對麵昔日老友,隻覺有些不太自在,平時得能言善辯,完全發揮不出來。
湯顯祖似乎察覺到徐姑姑的不自在,稍稍拉了下李贄的袖,又向徐姑姑道:「郭夫人,恭喜,恭喜。」
李贄也反應過來,趕忙向徐姑姑道賀。
徐姑姑微微頷首道:「多謝。」
說得一會兒,一行人便得學院,徐姑姑不覺一驚,口道:「這麼多人!」
郭淡舉目四顧,隻見到都是人,樹下三五人高談闊論,廊道上一些學生正在孜孜不倦地研讀課本,走道上更是群結隊,笑聲不斷,而球場那邊,陣陣好聲是此起彼伏。
這一幕令郭淡昔日求學的回憶湧上心頭。
真的有那麼一點意思。
唯有一點憾,就是了一些學生的影,這個真的是非常令人憾。
李贄道:「郭夫人有所不知,這人遠不止這麼一點,之前前來一諾學府求學的人就是與日俱增,如今陛下將一門科考放在一諾學府,這求學者更是多不勝數。我們也正想跟院長商量一下,看能否擴充學府,這課堂已經不太夠用了。」
此話一出,郭淡與徐姑姑不相覷一眼。
湯顯祖好奇道:「怎麼?難道院長也正有此打算?」
郭淡笑道:「那倒不是,隻不過我們方纔遇到一人。」
「何人?」
李贄好奇道。
郭淡道:「顧憲。」
「他!」
李贄、湯顯祖異口同聲道。
郭淡又將顧憲遂自薦之事,告知李贄、湯顯祖。
李贄聞言,不大喜道:「妙哉!妙哉!」
郭淡錯愕道:「居士,他可是要取代你,你還為之好?難道你想退位讓賢。」
「那可不是。」
李贄搖搖頭,又道:「隻不過之前我與他爭辯數回,難分高下,若能以此來一爭高下,也未嘗不是一件快事,而且此番比試也非常公平,畢竟院長的經濟學非他所擅長之事,亦非我所擅長的。」
湯顯祖躍躍試道:「這聽著確實有趣啊!」
郭淡笑道:「看來我想反對都不行了。」
李贄忙道:「院長,你若反對的話,那顧憲定會認為是我們害怕,故而唆使院長不給他這個機會,我們豈不是不戰自敗。」
郭淡點頭道:「好吧!我認真考慮考慮。」
正當這時,忽聽邊上一人有人喊道:「郭院長,你這回來會給我們上課麼。」
郭淡側目看去,隻見樹下一年輕人沖著他喊道,此人乃是秦莊的孫子,秦錦榮,也是最早進經濟學院讀書的學生。
他邊一人嬉皮笑臉道:「郭院長,你要不來跟我們上一課,我們可就要畢業了。」
「你們先畢業再說吧!」郭淡回答道。
秦錦榮等人頓時一臉鬱悶。
李贄突然道:「院長,此番陛下下令在一諾學府增開科考,不學生前來詢問,我等也不知如何回答,要不你給他們上一課,讓他們知道為何會在一諾學府增開科考。」
湯顯祖稍稍點頭。
郭淡沉許,道:「我先把活幹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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