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衡玉神，韶言點了頭。

而后，他自袖中取出了一只小匣子：“阿衡，這是那位王副將托我轉給你的，說是定北侯出城前曾待，讓他們守在長公主府附近——你若一旦遇到危險亦或是有了進展需要相助，便可以此作為暗號，他們見到，便會前來接應相助。”

衡玉接過，打開來看，只見其之并不陌生。

是幾枚蘇先生特制的、可代替響箭之。

此前邀前往姜家姐姐生辰宴時，因彼時對姜令公多有猜疑，他便給過此作防之用。

眼前閃過于燕春樓中他耐心與演示如何使用此時的形，衡玉將那匣子合上，收好，定神。

“走吧。”

……

參星橫斜，天將明。

急于趕路之人，這般時辰已然離開了夜間歇腳的客棧，先后上馬，踏著未明的薄霧，一路往北而上。

昨晚之所以未曾連夜趕路，便是因前方需經一段陡峭山路。

此時一行人馬山穿林，將行一半之際，為首的青年卻忽然勒了韁繩，慢了下來，警惕地看向前方，抬起左手示意后下屬暫緩向前。

清晨山中多霧氣，裊裊，仿佛暗藏著不知名的危險氣息。

馬上眾人無聲戒備間，不約而同地抬手向后刀劍。

“蹭——”

刀劍出鞘之音響起，前方那層層濃霧之中，忽現出一道道沾著霧之氣的黑影，如一只只蟄伏了一整夜的夜蝠無聲躍落而至。

山中飛鳥撲棱著翅膀驚離飛散。

埋伏者頗多，手皆是銳中的銳，招招皆沖著取人命而來。

山的人馬不過十余人，以敵多之下，雖拼力支撐，卻仍漸漸顯出了不敵之勢。

那青年抵擋間，后背遭襲，長刀劃破袍，傷及皮，下一刻鮮傾冒，泛著異樣的黑。

玄袍青年側避開致命一擊，劍下斬落后之人手臂，自己卻也因此被至了懸崖邊緣。

崖邊沙石松，烈烈山風鼓起袍。

劍閃過，濃重的鮮潑灑開來，將晨霧驅散。

……

衡玉猛地自噩夢中驚醒。

坐起來，汗水已薄衫，披散著的青也被汗水浸在耳邊。

閉了閉眼睛，深深呼吸，平復著還未能從噩夢中完全離的心緒。

蕭牧離京，已有三日了。

他于此時出京，定有周詳的謀畫籌備。

且三日都還未有什麼消息傳回，多半是平安無事，此時想來該是已經離了李蔚的爪牙所能及之地……越往北，于他便越有利。

想著這些，衡玉慢慢張開眼睛，得以恢復了平靜。

靜靜坐著，腦海中細細捋著近日所得。

三天前的那個夜晚，與韶言試著去了李蔚居院查探況，這幾日也已將況大致清——

那里不見特殊防守，至明面上是如此。

因李蔚如今并不在府中居住，居院里除了每日晨早皆有使仆婦灑掃，晚間留守著的只兩名使。

但值得留意的是，每日早晚，皆有飯菜被暗中送往那座居院——這是韶言與阿瑞于廚房每日膳食份例中查出的線索。

所以，眼下幾乎已經可以斷定，李蔚居院中，的確有拘之人。

……

城門初開，便有快馬將急報呈宮中。

急報分先后兩則送京中，其一先為西地軍報——

“安西節度使曾昕造反之兵馬，如今正與突厥大軍戰，雙方兵力皆被牽制拖延！”

朝堂之上頓時驚愕嘩然。

此前曾昕突然起兵造反，放棄西地防，朝中員曾請永長公主去信勸降，卻是未果——

可現下，對方的兩萬兵馬，卻與突厥大軍打起來了？！

之前定北侯殺突厥使臣伽闕，突厥因此而集兵，又逢曾昕造反，西地真正是憂外患，況堪為一團麻——朝中雖是使了西地各府兵召集兵力抵擋，但形也并不樂觀，各府或是借故拖延推辭，或如螳臂當車杯水車薪，面對造反的安西軍與突厥蠻人，眼看便要無力招架。

可偏偏如此局面下，誰也不敢擅作主張提議調京師彍騎前去應戰——

焦頭爛額之下，此時那安西叛軍，卻是與突厥對上了……說得白一些，這不正是狗咬狗嗎？

雖說也不懂這兩方是怎麼打上的，但此時雙方兵力皆被牽制，于朝廷而言無疑是天大好事！

得了此息時機，便有了足夠的時間來調布兵力。

想明了此中得失，多數員皆是神稍緩，暗松了一口氣。

自姜正輔等一行員被拘押后，便順理章地開始于延英殿聽政的永長公主，聞得此訊，眼底幾不可察地冷了兩分。

數日前，曾昕求援的信便已送到了手中……

本借曾昕之力攪西地，盡可能多地牽制各兵力，以便于中取權——

可如何也沒想到，曾昕竟會被突厥大軍所阻！

這聽來好似有些荒誕之事，背后卻絕非偶然……

想到此前蕭牧提劍殺伽闕之事，永長公主于心底冷笑出聲。

自是早就察覺到了此事有異，蕭牧彼時既已懷疑上了蕭夫人是所殺，按說便無理由再殺伽闕“為母報仇”——

此前尚且不解其中用意，卻不想，原來是在此等著……

蕭牧早就懷疑甚至是知曉了曾昕是的人，殺伽闕是假，將計就計借伽闕與突厥暗中達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約定是真——

突厥召集兵力，非是為了借伽闕之死趁火打劫，而是為了防曾昕起兵造反！

早在蕭夫人剛出事時，一切尚未真正浮出水面之際，蕭牧便已經早早籌謀好了這一切。

以外賊反制家賊——

還真是兵行詭道，出人意料。

永長公主眼中泄出一笑意，緩聲嘆道：“這還真是……天佑我大盛啊。”

可惜這“天”，已經暗了——

舉目看向殿外沉著、隨時都要落雨的天，眼底笑意更真切了幾分。

世有奇才隕落，便是老天都在惋惜呢。

“報——！”

很快，第二則急報送殿中。

報信之人跪于殿，雙手捧著一，面上猶有著久久未能平息的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