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葉都沒有開簾子往外看。

尋常坐在車上,小人參總喜歡往外頭瞧一瞧一,可是今天葉卻一直沒有這麼做,生怕開簾子進了風吹到了祁昀。

如今白虹果還沒結出來，保命的東西不攥在手里的時候，葉自然一切都要謹慎小心。

他的相公就一個,自然要仔細寶貝著。

祁昀也看得出葉張自己,心里覺得暖烘烘的，手輕輕握住了葉的手。

小人參靠著的靠墊，覺著馬車顛簸，索直接靠在了男人肩膀上，嘟囔著“還有多久”

祁昀估計了一下“最多還有一盞茶的時間就到了。”

葉依然保持著靠在祁昀上的姿勢,用手往食盒里了，拿出了一顆餞塞進里，吃的腮幫子鼓鼓囊囊的，說話都有些模糊“相公,你給我講講等會兒都能瞧見什麼吧。”

祁昀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葉靠得更舒服了些,而后便對娓娓道來。

按照民俗,正月十五元宵節才是鬧花燈的正經日子,不過實際上從年前就會開始準備，大年初一開始已經是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從初一到十五,這半個月的時間都是給百姓們用來熱鬧的。

古人曾有詞云“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這說的便是如今的盛景了。

空中煙花盛放猶如星落如雨,四周花燈璀璨，街上行人遍布，最是熱鬧不過。

因著人多，常常都有比肩接踵的場面出現，游玩盡興時，會有發簪佩飾掉落也不會注意到。

于是就會有人在后半夜的時候提著小燈在街上來回尋找，撿拾這些落的小件去變賣，往往還能讓他們發上一筆小小的橫財。

葉聽了這話，下意識的了自己的頭上的玉釵“這個是相公送我的，可不敢弄丟了。”

祁昀握了的手，笑著道“只要娘在，其他的件丟與不丟都不用太在意。”

葉則是了他一下“相公這話說的不對，東西都是你賺的銀子買來的，相公天天那麼辛苦，若是丟了豈不是丟了相公的辛苦”33小說網

祁昀聞言，一本正經的回答“娘子說的真對，是為夫大意了。”

葉聽得出他在哄自己，也不理他，又了個餞放進里。

這時候，馬車停了下來，鐵子在外頭道“二爺，二，到地方了，”他的聲音頓了頓，“外頭的人多得很，馬車怕是進不去。”

葉沒說話，只是看著祁昀，等著他拿主意。

只是葉不知道，這也是祁昀頭一遭出來逛街，自然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況。

不過祁昀看起來格外沉穩，手挑開簾子往外瞧了瞧，辨認了一下位置后道“我們先下去，鐵子你把馬車寄存到不遠的酒鋪里，等回去的時候再去取就是了。”

鐵子應了一聲，搬了矮凳扶著兩人下車。

葉一月白裳，搭著一件稠襖，外面圍著紅的披風，看起來俏貴氣。

反觀祁昀，茸茸的裘，茸茸的帽子，把他裹得嚴嚴實實，偏偏還都是黑的，若是在暗，恐怕是要和夜融為一。

不過街上的人不都帶著面，或者是拿著竹子做骨、白紙糊上的件搖晃，祁二郎覺得自己也不是太奇怪。

在鐵子去停馬車的時候，兩人就帶著小素就在附近轉了轉。

沒過多久，小素手上就多了幾個紙包，里面都是葉買的小件，都不算大，提起來也沒什麼重量。

葉卻沒有買什麼吃食，大約是在祁家被手藝湛的廚娘養叼了，葉現在對吃的也有些挑了。

祁昀則是眼睛在葉上打轉，仔細著拉好了自家娘，生怕被人群沖散了。

丟了什麼都行，就是自家娘必須要看好了。

過了一會兒，祁昀就見到葉站到了一玉攤子前面。

說是玉，不如說是一些不流的小玩意兒，從墜子到耳墜不一而足。

標價也便宜，大多是在十幾二十文，瞧著玉石的品相也大多屬于下品。

攤販雖然覺得祁昀穿的鼓囊囊像是個大球，但是瞧著就知道是好品質的裘，葉更是打扮致，立刻堆出了笑臉“老爺夫人過年好啊，可要挑點什麼我這里的可都是從南洋那邊帶來的好東西哩”

因著小販看不清楚祁昀的臉面，也就估計不出年齡，總之喊一聲老爺總不會錯。

祁昀也不在意，在這攤子上到了兩眼，并不甚在意。

祁家二郎雖然沒有真的到街上溜達過，可是他見過的好東西不，若只是這種質量的件，恐怕他瞧都不會瞧上一眼。

可如今葉正眼睛直直的看著一個被放在角落里的石頭，拽了拽祁昀的袖子“那個真好看。”

祁昀的眼睛跟著看過去，而后就有些驚訝的挑起眉尖。

那是一塊看起來有些不流的玉石，不同于別的玉石那樣通瑩白或者是碧綠如翠，那是一個看起來有些淡紫的玉石，上面還有一道細細的裂紋，瞧上去就像是被人敲壞了的邊角料似的。

小販見葉有意這塊石頭，立刻有了笑臉。

他總說自己的石頭是南洋商隊帶來的，可是實際上他一個普通的攤販，哪兒有錢區托人下南洋帶東西回來呢撐死了就是買一些人家不要的下品玉石，或者是淘換一些人家丟掉的東西罷了。

這塊石頭就是被他撿來的，在他手上攢了有好一陣子，卻一直沒找到買主，今兒帶它出來也不過是為了運氣。

畢竟這塊不好看不說，還有裂痕，這裂痕是貫通了整塊玉的，怎麼遮掩都遮掩不掉，送人他又吝嗇舍不得，如今瞧見有人想買，當然是喜出外。

于是，小販準備好好地夸一夸自己的這塊紫玉，可是不等他說話，祁昀就開口問道“不知這塊玉，你是從何得來”

小販立刻吹噓道“這可是坐過船飄過海的玉啊，是我花了不錢才從一直南洋商隊那里找來的，老爺你瞧瞧這，這品質，這”

“出個價吧。”祁昀淡淡道。

小販見他這樣，眼睛一轉，直接出了兩手指“二百文，一文我都不賣。”

葉并不知道玉石的價格多，可是祁昀知道，這種品質的玉石本買不上價，這小販已經算得上是漫天要價了。

可是祁昀卻平靜的對著葉道“娘，能給我一個銀錠嗎”

葉立刻從錢袋里拿了一個小銀錠遞給他，小販一看，眼都直了。

雖然銀錠小，可是瞧著也是起碼值得五百文了

祁昀瞧著小販，道“只要你告訴我這塊玉到底是哪里來的，說清楚一些，這個就給你了。”

小販一點猶豫都沒有，把知道的都倒了出來“我前陣子從一個商隊那里撿不不不，買的，他們慣常是夏天出海秋后返航，這會兒應該正在休息著呢，住就在城里的一大宅里，主人家姓孫，一打聽便知道了。”

祁昀點點頭，直接把銀錠給了小販，而后拿起了那塊玉石遞給了葉，笑道“送你了。”

葉并不覺得拿自己的銀子買東西送給自己有什麼不對的，畢竟這銀子是祁昀給自己保管的，算是兩個人的錢，買東西自然要從這里花銷。

不過等走遠了，葉才問他“相公，他既然說要二百文就能賣了，你為何非要給他那麼多呢”

祁昀從來不瞞著葉什麼，事無巨細都解釋得清清楚楚，這次也不例外“我要的不是這塊玉，而是消息。如今我們的酒鋪做大了，錢越來越多不假，可是有些件輕易尋不到，需要托商隊的人去尋，只是商隊的事輕易打聽不來，現在能從這小販探聽到，算是福氣了。”

葉眨眨眼“你是花錢買福氣”

祁昀握著的手“是啊，這世上的便宜是占不完的，只不過在遇到福運的時候，不能吝嗇，不然就不是福，而是禍了。”

葉有些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記在心里，等著以后慢慢琢磨。

這時候，鐵子也回來了，幾個人往鎮子中心走去。

街兩旁的花燈眾多，還有圍起來的雜耍賣藝的臺子，各個地方人都多的很。

葉則是一直拉著祁昀的手，靠著他，眼睛新鮮的左右看，卻不曾想過要離開祁昀。

這時候，有人住了祁昀“可是祁家二爺”

祁昀扭頭，在外面的一雙眼睛就瞧見了個富態的中年人。

他是沒見過這人的，不過鐵子一直在外面幫祁昀跑，第一時間就認出來人份，對著祁昀小聲道“二爺，是錢莊的孫掌柜。”

葉一聽這個稱呼就想起來，不就是上次被蔡家找來酒鋪里鬧事的地陷害的那個孫掌柜嗎

孫掌柜也是因為認出了鐵子，所以才嘗試的喊了一聲，結果看到那個大黑球真的停住了腳步，就知道自己沒認錯人，上前兩步，笑的格外和善“祁二難得出來一趟，能讓孫某到，果真是緣分。”而后他看向了葉，笑呵呵的道，“二和夫人真是郎才貌，天生一對，必是能白頭偕老。”

祁昀見他有意示好，便放緩了聲音說了句“借孫掌柜吉言。”

葉卻有些奇怪的看著孫掌柜，有點弄不明白，自家相公已經包的臉都瞧不清楚了，他從哪兒看出來郎才貌的

商場之上與人為善是最基本的，如今到了自己未來的盟友，祁昀也就多聊了幾句“孫掌柜為何孤一人逛花燈”

孫掌柜苦笑一聲“可不是我想孤一人的，本來和我娘子商量好，要一起留在城里看燈，誰知道不知從哪里聽說這里的花燈漂亮，就非要扯著我來。這不是麼，我跟來了，結果要去買東西就帶著下人沒了影子，留下我孤一人。”

孫掌柜說的可憐，小人參都聽出了他的委屈。

可是祁昀則是注意到了他話里說的“留在城里”，又想到剛剛小販說過商隊住在孫姓大宅的話，不由得問道“原來孫掌柜在城也有宅院啊。”

孫掌柜笑呵呵的說道“不過是祖上庇佑，留給了我一座孫家大宅，若是祁二以后得了空閑，可以去我府上喝喝茶賞賞花，孫某必然倒履相迎。”

果然商隊是在這位孫掌柜的家里

祁昀得了確定，角微翹，不過有帽子擋著看不真切，但是聲音卻平緩很多“那到時候不得叨擾了。”

葉瞧見孫掌柜和祁昀說的熱鬧，也不開口，乖乖的站在祁昀邊，沒有松開祁昀的手，依然的牽著，可小人參的眼睛卻是朝著附近看。

而后就看到不過三步遠有個攤子，上面掛著一盞花燈。

花燈是珠子燈，將五珠織網，化為玉兔造型，下面還有流蘇點綴，瞧著格外引人注目。

這是葉到了鎮子上以后瞧見的最大的花燈，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而在此時，還有幾人被這盞花燈吸引而來。

“葉提轄，主子和夫人說要去看燈。”劉榮湊在葉平戎邊道。

葉平戎一直跟在端王楚承允和端王妃孟氏后不遠，一刻都不敢松懈，聞言，問道“這不都是燈”

劉榮指了指那個玉兔珠子花燈“主子說要去看那盞。”

玉兔花燈掛在那里，倒是顯眼，葉平戎立刻道“走，跟上去，也告訴兄弟們莫要離開主子兩丈之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