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昀這些日子格外的忙碌。

接近年底下的時候,鋪子雖然已經報了賬,但是各種雜七雜八的事不。

像是伙計放假、放月錢賞錢之類的小事都可以讓宋管事包辦,宋管事還是很有本事的,只是除了這些細枝末節,有些大事宋管事不能自己拿主意。

他每天定時定點的過來找祁昀,昨天說的是新酒命名，今天說的是明年新鋪子在哪里選址，明天還要準備著給衙門的打點銀子。

這些都關乎于酒鋪未來的前途,宋管事不敢私自拿主意，只能給祁昀。

好在祁昀心里是有章程的，事雖然多，可他并不會覺得棘手，一件件的做下來縱然張卻不忙,倒也能梳理的清楚明白。

等把今天的事忙完了，宋管事松了口氣，笑著對著祁昀道“二爺真是好本事，若是沒了您,只怕這些東西能讓我折騰到明年去。”

祁昀早就習慣了宋管事對他的吹捧,只是和葉不同,自家娘每次都是真心實意的，只是宋管事有七分真心三分假意,種種慨到底是真心還是奉承還真不好分辨。

倒也能理解,畢竟自己是東家,宋管事當然要順著自己說話。

祁昀則是撂了手上的筆,緩聲道“等把新鋪選址定下來，你也該歇一陣了，過年的東西都準備下了嗎”

宋管事急忙道“備下了，今年老爺格外大方，給我們幾個管事都加了三的賞銀，家里準備的很好。”

之所以加了三，便是祁昭祁昀各三十貫錢起了作用。

這三十貫最終還是出了，而且一文沒減。

其實按祁昀想的是，自己出三十貫是應當的，畢竟酒鋪賺了銀子，往常都是大哥幫襯著，自己這遭多出些也應該。

但是大哥那里卻可以適當減一些，畢竟莊子的進項比自己了一半，出三十貫確實有些多。

可是柳氏卻沒有點頭，說了準數便是準數，分毫不能商量。

不過私下里柳氏告訴祁昭和祁昀，這份錢能用到的最多二十貫，剩下的會在明年放到他們的莊子鋪子上。

這話祁昀沒有對葉說，他知道自家娘子本不介意銀子用去了哪里。

反倒是祁昭需要這話回去哄方氏，效果好不好不知道，起碼方氏現在不會心口疼了。

只是這些都是自家的事，祁昀不會拿出來和宋管事說的，只說“這是我爹娘的主意，家里頭今年的收不錯，鋪子里的進項也好起來，該讓手底下人一起過得好年。”

宋管事聞言，格外真心的拱手“東家寬仁。”

這時候，鐵子在門口對著里面道“二爺，外面有人來，說是一個姓孫的掌柜派他來的，撂了東西和拜帖正在前廳等著呢。”

宋管事微微一愣，祁昀則是略略思索便神淡淡的道“宋管事，應該是錢莊的孫家，你去見見吧，給東西就收下。”

“是，二爺。”宋管事起出門，沒多久就回來了，還帶了兩個箱子。

不等宋管事開口，祁昀就道“是為了上次開業鬧事的事來的嗎”

宋管事笑道“二爺料事如神，正是，那人說，孫掌柜為了這事兒惱怒不已，已經使人去了蔡家，還找出蔡家慣是喜歡做這種假借別人名頭尋釁鬧事的勾當，這次算是孫家的失察，派人來送了賠禮。”

祁昀沒有去看箱子，而是道“說是賠禮，還不如說是過來拉我們當個同盟。”

宋管事有些疑“東家這是何意”

祁昀瞥了宋管事一眼“不用和我裝糊涂，這套辦法對付旁人可以，別拿來對付我，你的本事我還是知道的。”

果然，宋管事的臉上疑問迅速消失了。

這件事從頭到尾宋管事都是知道的，里面的那些彎彎繞他也能猜得出來。

鬧事的是蔡家，兩邊都心知肚明，可是從沒有點破過，為的不過就是那層面子罷了。

在有把握徹底打住對方之前，表面還是都要和和氣氣，奉行的不過是句難得糊涂。

現如今，孫家能把話挑明了，還送了東西來，只能是他們也對蔡家有仇，只是一直不了手，如今瞌睡送枕頭，蔡家得罪了祁昀，而孫家覺得祁昀可以聯手一起對付蔡家，這才過來主示好。

往壞了說，是孫家想拉著祁家一起下水。

可是往好了說，這鎮子上銷量好的酒鋪不過就是蔡祁兩家，若是蔡家倒了，對祁昀有利無害。

商道與朝堂不同，朝堂之上講究制衡，哪怕兩邊斗烏眼也不會真的想把對方趕盡殺絕，因為上頭坐著個皇帝，若是對方完了，自己必然也會跟著式微，誰心里都清楚平衡才是最重要的。

商場則是不同，若能把一切對手肅清，壟斷了一門生意，那是再好不過的事。

孫家想要拉祁家下水，祁昀又何嘗不想借用孫家的錢勢權勢來幫助自己呢

宋管事是在去和孫家派來的人說話時想清楚里面的頭尾的，他并不驚訝祁昀會這麼選擇，畢竟這才最明智，讓宋管事驚訝的是，自己想了這麼久才想清楚，祁昀不過是呼吸之間就有了決斷。

這讓宋管事越發重視自家二爺，這才有了剛才裝傻充愣給祁昀甘當綠葉的表演。

現在瞧著祁昀不喜歡這一套，宋管事也就不再他面前裝了，只管笑道“二爺，那我們要不要給孫家回個禮”

祁昀在心里算了算日子，道“明年過年的時候再說，一切總要有個由頭才好。”

宋管事低了低頭“我記下了。”

祁昀這才讓宋管事開了箱子，里頭也大多是年底要用到的東西，大致掃了一眼，除了布匹錦緞便是文房四寶，還有一個漂亮的紅木匣子。

鐵子把木匣子拿出來放到祁昀面前，祁昀扣了上面的銅扣打開了匣子，便瞧見里面是八只漂亮的珠釵。

行商坐賈的人都格外喜歡八這個數字，八通發，既然做了買賣，為的就是財運亨通大吉大利。

而這幾支珠釵想必就是為了柳氏、方氏和葉準備下的。

祁昀對這些兒家的東西并沒有研究，只是看了看，就道“都搬去娘的院子里，讓娘做主分了吧。”

鐵子應了一聲，就要把桌上的匣子拿走。

可就在這時候，祁昀瞧見了里面的一只釵。

旁的釵，不是纏了金就是落了點翠，只有一只，通雪白，樣式雖然簡單，可是看著就是極好的玉石所做。

“等等。”祁昀突然停了鐵子，出手，從匣子里把那只玉釵拿了出來。

宋管事年紀大了心眼也多，見狀立刻道“二爺，這只玉釵瞧著就溫潤好看，很適合二。”

鐵子跟著點頭，他雖然不懂釵子好不好的，可是鐵子覺得只要說二好話二爺就會高興。

果然，祁昀眉眼和了些，對著鐵子道“這釵子的事回頭我會自己去和娘說。”

“我知道了二爺。”

等鐵子離開后，宋管事也適時告辭離開，不打擾祁昀去二人時。

而祁昀原本還端著，好似安安穩穩的坐在椅子上，一直到兩個人都離開后才迅速地站起來，穿好裘拿著手爐，出門回了自家院子。

尋常這時候葉都會在臥房，每每到了申時都會吃點點心，當做午飯和晚飯之間的加餐。

不過今兒個董氏來了，兩個人該是在廂房里說話的，祁昀也就朝著廂房而去。

剛到門口，還沒挑簾，就聽到了里面傳來了董氏的聲音“娘，這杏酪你再不吃就涼了。”

葉的聲音隔著一道門簾聽起來依然是的“相公就快回來，我等他一起吃。”

祁昀心里一熱，卻沒有立刻挑簾，而是往回走了幾步，加重了腳步聲，裝作剛來的樣子，覺到里面沒了聲音后這才進了門。

董氏很有眼的打了招呼就告辭，臨走的時候還給了葉一個眼神，讓好好收著那本書。

葉卻沒有正確的接收到，小人參對于人與人之間的眼神流還是不夠了解。

隨手把那本書撂到了祁昀的書架上，葉就歡歡喜喜的端著杏酪走向了祁昀。

祁昀了裘掛好，過去坐到了葉邊，笑道“我本就不嗜甜，這杏酪你既然喜歡吃，自己吃便是了。”

葉則是一本正經的對他說“不行，要一起吃。”

祁昀有些好奇“為何”

葉拿了個勺子遞給他，里道“匣子里已經空了，相公若是想買都沒錢買，我有好東西自然要給你留著。”

祁昀聞言，想告訴，等年底的進項盤點清楚了，除去了要固定給家里的那一份外，剩下的恐怕的小匣子都裝不下。

可是最終祁昀還是沒說出口，而是接過了葉的勺子。

挖了一勺放進里，祁昀見葉一不，不由得問道“娘怎麼不吃”

葉看著他，眼神清澈干凈“就一個勺子。”

祁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勺子，扭頭想要讓人再拿一個來。

誰知道，葉居然指了指自己的“你喂我吧。”

這個建議直接讓祁昀紅了耳尖，可是葉卻很坦然。

左右不嫌棄祁昀，祁昀也不嫌棄。

親頭一晚這人就喂了自己一碗水，對夫妻之事毫無概念的小人參理所應當的就把這當做了“親真好”的理由之一，當時既然可以喂水，現在喂杏酪也是一樣的，小人參格外淡定。

好在祁昀也不矯，立刻挖了一勺杏酪，送到了葉邊。

只不過他原本是看著葉吃的，可看著看著，祁昀就別開了眼神，不敢再看，然后日常在心里唾棄滿腦袋七八糟的自己。

就這麼你一勺我一勺，兩個人分完了一碗杏酪，力行了什麼做有福同。

等杏酪吃完，葉笑著拉著他今天新開花的兩株草藥，也是為了讓祁昀能定時的去藥材花旁邊轉轉，這對他的子也有好。

祁昀則是看著兩個人握的手，角有了一抹笑。

娘為了他做到了一切，而他能為了葉做的，便是給葉賺出家底來。

自己的子時好時壞，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沒了，可就算沒辦法護一生，也要給一世榮華。

他的娘，就該一生富裕喜樂。

不過在院子里轉著的時候，祁昀一直沒找到送出釵子的最佳時間。

他雖沒有讀書人的酸腐之氣，可是他總是想要營造些好的氣氛才好送禮，偏偏他們的話題不是“石頭今天又尿炕了”就是“那些小母都可嫌棄禿的小黑了”，祁昀把釵子揣在懷里，實在是沒法送出手。

就在這時，劉婆子過來傳了柳氏的話“二，明天夫人要去廟里祈福，二可要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