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平運用手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老太太撥佛珠的手突然頓住。

　“哪一個？老的，還是小的？”

　靖平運低聲音道：“小的沒有任何意義，二哥的意思，應該是老的！”

　老太太頹然往太師椅背上一靠，閉雙目，半晌才道：“你二哥做事一向穩重，不把他到那個份上，不會下狠手。”

　靖平運點點頭，道：“母親，拿主意吧，要想滴水不，這事兒還得籌謀，不是一日兩日就能做的。”

　老太太著佛珠的手微微發，半晌長吁口氣，微點了下頭。

　靖平運：“我聽說二嫂邀請主母去京中小住，母親跟著去吧，也好避開著些，免得讓人生疑。”

　老太太沒吱聲，擺擺手，示意他先回去。

　靖平運一走，堂屋一片靜然。

　這才睜開眼睛，走到墻邊，看著墻上掛著的男人的像，角輕輕一挑。

　“你別怪我心狠手辣，我嫁到你們靖家，辛辛苦苦侍候你幾十年，臨了，你心里頭還惦記著前頭的早死鬼，哪怕我給你生了三個兒子，你都沒念我半分好，還把家業都給了早死鬼的兒子。”

　老太太流出兩行濁淚，“你既無，我便無義，日后到了那邊見面，咱倆誰也別埋怨誰。來人！”

　“老太太？”

　“去和二太太說，我跟們去京城，三日后即刻！”

　……

　“什麼，老太太真要去京城？”陸氏大驚失。

　李媽媽：“東西都在收拾了，三日后進京，走水路。”

　陸氏默然半晌，“阿寶一個人在那邊，可怎麼是好啊！”

　李媽媽：“太太得趕給侯爺、大小姐和七爺去封信，叮囑一下。”

　“對，對，對！”

　陸氏忙讓李媽媽磨墨，親筆寫了三封信，著人連夜送去京城。

　信送走，陸氏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實在想不明白好好的，老太太為什麼要去京里。

　一來，年歲大了，素來懶得走。

　二來，怎麼放心把整個靖家都到自個手上？

　“老爺回來了嗎？”

　“沒呢，打發人來說要晚些回來，讓太太別等。”

　“誰等他！”

　陸氏怒氣沖沖，“整天不著家，死在外頭好了！”

　李媽媽聽了，在心里直嘆氣。

　這大老爺年紀越大，越不像話。

　府里辦喪事，拘了他幾日，喪事一辦完，他就跑得沒了影，也不怪臨安府的人說他是扶不起的阿斗。

　這些年，要不是七爺有點出息，太太娘家氣，大房還不被吃的渣都不剩？

　……

　靖寶接到臨安府的來信時，已六月，手上的傷差不多痊愈，正準備明兒回國子監上學。

　算算日子，再有十日老太太就到京里。

　這些年，隨著自己書讀得越來越好，老太太對越發的看不順眼，兩人過招也不止一次兩次，有贏有輸。

　但一個孝字下來，靖寶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有時候，也不得不強低下頭。

　阿硯見爺百無聊賴的著信箋，眸子懶懶的，無心言語，忙道：“侯爺和大小姐那頭都收了信，爺不用太擔心。”

　靖寶依舊默然。

　阿硯：“實在不行，就往侯府住去，見不著，兩相干凈。”

　“我不是在愁這個，我是覺得老太太不應該這個時候來啊！”靖寶擰起細長的眉。

　“表爺來了？”

　怎麼又是他！

　靖寶越發郁悶了。

　這小子最近也不知道犯了什麼病，三天兩頭的往院子里跑，一呆就是大半天，害得憋了好幾次的尿。

　陸懷奇興沖沖進來，“小七，大表姐在樓外樓，讓我來請你。”

　靖寶：“請我做什麼？”

　陸懷奇沖眉弄眼，“你明兒不是又要去國子監了嗎，幫你去廟里求了個簽，順便請你吃頓好的，說說南邊的事兒。”

　靖寶皺著眉頭，原來大姐也擔心呢！

　……

　到樓外樓的時候，已是午后，按理說過了飯點，但大堂里卻還有三五桌的客人沒散。

　看來生意不錯。

　進二樓包間，這包間是專門為自己人而設，里邊的裝修完完全全是臨安府的風格。

　靖寶正要推門，余正好看到大門口有兩人并肩走進來，的手一滯。

　其中一人，正是數日不見的顧長平，嚇得頭一，趕閃躲進包間。

　陸懷奇見他手這麼敏捷，心中大安，看來小七的手傷已經好了。

　包間里，靖若素一人獨坐著，臉不大好看。

　靖寶看了看，問：“姐，你這是跟誰置氣呢？”

　靖若素掩了神，挑了挑眉道：“還不是接了臨安府的信，為你愁的。”

　“這有什麼愁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還怕不？”

　靖寶坐下，傲然一笑，眼底有殺伐果斷，就連掌著偌大一家子的靖若素，也被震懾了。

　是啊！

　連侯府都能救回來，一個老太太有什麼可怕的，不過是顧著孝道而已，能讓則讓罷了。

　的阿寶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靖若素拿起的手，仔仔細細的瞧，膏藥再好到底還是留了點印子，想起這孩子連都瞞著，氣又不打一來。

　“以后有丁點風吹草，你必須向我匯報。”

　“匯報，一定匯報！”

　靖寶朝陸懷奇眨眨眼睛，陸懷奇忙笑道：“表姐，上菜吧，給小七好好營養營養，明兒就關進去了！”

　“對，對，上菜！”

　……

　另一包間。

　顧長平吃了口茶，道：“的把我來，又不說話，你這子也是越來越古怪了，要不是看在打小的份上，我都不想搭理你！”

　“你不想搭理我，是為著我子古怪，還是為著婉兒？”

　顧長平靜靜的看著他一會，冷笑道：“關你妹妹什麼事？”

　蘇秉文給自己倒了杯酒，喝了半口，“你們多年的份，一直在等你，但凡只要你說句話，點個頭，那個側妃的位置絕不會應下。”

　顧長平似乎是笑了一下，笑容轉瞬即逝，抬頭向窗外，微微有些出神。

　世人只知道那個側妃之位，是太子為了籠絡蘇氏一門，向病中的老皇帝求來的。

　誰又知道，真正背后下苦功夫的，是蘇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