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平的目從上離，往榻上坐下，跑堂送來熱茶點心，便掩門離開。

　屋只剩二人，氣氛莫名冷落。

　蘇婉兒發現顧長平沒有像從前那樣盯著看很長的時間，心中微微不悅，坐了榻的另一邊。

　竹榻中間，擺了個棋盤，上面散著幾子，顯然是副殘棋。下殘棋，是蘇婉兒兄長蘇秉文的最。

　翠玉軒也是蘇秉文的私產。

　蘇家子嗣單薄，僅有一子一，蘇秉文是正室所生，蘇婉兒是姨娘所生，

　三歲的時候，姨娘病逝，蘇婉兒便直接養在太太邊，當嫡教養。

　蘇太傅膝下冷清，便常常教讀些四書五經。

　蘇婉兒也天資聰明，一學就會，一點就通，久而久之，便有了京中第一大才的稱謂。

　顧長平前世，便是被一的才華所吸引，一陷到底。

　如今……

　顧長平見抓了幾顆棋子放在手里玩兒，心中冷笑不止。

　他仍舊沉默的吃茶，倒是蘇婉兒實在忍不住，道：“怎的見了我，一句話也沒有。”

　顧長平略挑眉：“不知道要說什麼！”

　蘇婉兒以為他還在介意那件事，輕輕一嘆，“我也不曾料到父親會不同意我們的婚事，他從前待你，如同半子，卻不想在這件事上……”

　顧長平心如刀割。

　是蘇先生不同意嗎？

　明明是你自己不愿，故意在蘇夫人跟前提起顧家和朝庭的過往。

　蘇夫人一向膽小怕事，當年他被送蘇家，蘇夫人怕惹禍上，便以絕食作威。

　只可惜蘇先生本不為所。

　這一回，蘇夫人仍以絕食作威脅。

　蘇先生顧念老妻跟他大半輩子不容易，又知道他和十二郎都對蘇婉兒心生好，怕兩人為著一個人反目仇，這才兩邊都不允。

　前世，他為鬼迷心竅，與恩師決裂，與十二郎割袍斷義，雖手握滔天權勢，不過是孤家寡人一個，連最后的尸，都是那人來收斂。

　想到這里，顧長平臉面已肅穆，聲音也沉了下來：

　“先生有先生的考量，你也說他把我當半子，父母之子，必為之計生遠，他許是看到了我們看不到的危機，所以我們不該再見面。”

　話音剛落，蘇婉兒的淚水便滾滾而落，泣不聲道：“那我們這麼多年的份，就這麼算了？”

　份？

　顧長平腦中飛快的閃過諸多過往，每一個過往，都像是在他心口扎下一刀，提醒他－－

　假的，統統都是假的。

　的心里，本沒有你，也沒有十二郎，你們不過是手中的棋子，被玩弄于掌之間，掩蓋不為人知的。

　“就這麼算了吧！”

　顧長平扭頭，深目看著，“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私會你，以后不必再給我送信。”

　棋子“叭”的一聲落在棋盤上。

　蘇婉兒睜著淚眼，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子懷，你不要我了，那我的這顆心……要往何安呢？”

　顧長平握著茶盅的手，驟然發。

　瞧，看著弱弱，凄凄慘慘，其實真的壞了。簡單的兩句話兒，就可讓人又生又死的，多會演戲。

　戲臺上的戲子，都比不過。

　顧長平放下茶盅，平靜看，“蘇姑娘，從前是我妄想了，若有得罪之，還請原諒，以后不會了。至于蘇姑娘的心往何安放，自然是你未來的夫君。”

　蘇婉兒驚得連淚都忘了流，只覺得眼前的男人，無比的陌生，像換了個人似的。

　不對啊，眉眼還是那個眉眼。

　顧長平起，淡淡道：“我先走了，勞煩姑娘代我向先生和秉文問好，為著避嫌，我不方便去看他們。等姑娘出了門子，我再上門請罪。”

　轟隆隆！

　如雷直劈！

　蘇婉兒形晃了晃，一咬牙，不管不顧的沖過去，在顧長平一腳已出門檻時，從后抱住了他。

　“子懷，我不讓你走！”

　顧長平形一頓，冷冷道：“蘇姑娘，請自重。”

　說罷，他后腳往前一步，頭也不回的離開。

　蘇婉兒手中落空，一臉的茫然。

　這到底是怎麼了？

　哪里出了問題？

　還是說，有別的人勾著他？

　想到這里，蘇婉兒一掃臉上的茫然，“來人！”

　“小姐！”婢落雪蹬蹬蹬跑上樓。

　“派人去查一下顧府最近有什麼靜？尤其查一下顧長平邊有沒有人？”

　“顧大人對小姐忠心不二，邊連個妾都不納，應該不會有人吧！”

　蘇婉兒聽完，更覺得憋氣了。

　要沒有別的狐貍，顧長平能這樣對！

　“讓你查，你就去查！”

　落雪不敢再說，忙應：“是！”

　……

　顧長平走出翠玉軒，坐轎回府，忽的想到這條街是涯石街，心緒微，掀起簾子一角。

　巧了，僅隔幾個鋪面，便是樓外樓，八間開闊大門頭，分上下兩層，門口雕門欄花，一看做工便是南邊的手藝。

　涯石街是條珠寶古玩鋪子，來逛的都是京城有點家底的人家，一般人不會將酒樓開在這般安靜的地方，沒人氣。

　但樓外樓的生意卻異常的好，京中吃膩了大葷大的人家，都會繞遠跑來吃一吃南邊的小食。

　再加上涯石街臨水，水上幾艘小船，幾點燈籠，伴著月，竟是景。

　可見，姓靖的的腦袋瓜子是極靈的。

　正要落簾，突然，一輛馬車在鋪門口停下，有人從車上下來，正是剛剛被他念叨著的“姓靖的”。

　靖寶理了理衫，與迎出來的管事低聲說話，管事一邊點頭，一邊時不時的應一兩句。

　顧長平看著心煩，落下了轎簾。

　靖寶察覺似乎有人盯著看，一扭頭，沒看到人，只看到一頂遠去的轎子。

　“好了，我的要求便是這些，你們抓些。”

　“七爺，掌柜和伙計從哪里請？”

　“這個不用你煩神，我從南邊把人調過來，都是手，安頓好了就能干活。”

　靖寶待完，不再逗留，扶著阿蠻的手上車。

　車里，陸氏把溫茶遞過去，問道：“你舅舅把你到書房，叮囑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