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靖寶還沒起，就聽陸懷奇在外頭院子里嚷嚷著要進來，偏阿蠻攔著不讓他進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拌。

　元吉端著臉盆進來侍候。

　靖寶在學堂的半個月，除了進小黑屋的那幾天，天天早晨元吉都等在外頭，等門開了進來幫他梳頭，整理方巾，手上功夫不比阿蠻的差。

　木簪子定住發髻的同時，陸懷奇終于闖了進來，氣鼓鼓道：

　“小七，你這丫鬟忒伶牙利齒，回頭我幫你尋幾個得用的來，把換了。”

　靖寶沒搭理他，自顧自整了整裳走出去。

　陸懷奇只聞得有子幽香，直往他鼻子里鉆，愣了愣神，一把奪過元吉手里的木梳子，用力嗅了嗅……真他娘的香！

　“這梳子我要了！”

　“表爺？”

　這人怎麼這樣。

　元吉急了，“這是我家爺用慣的，他的東西，誰也不能。”

　“小氣到冒煙了，拿回去！”

　陸懷奇把梳子一扔，追出去，“小七，你慢點走，我有話跟你說！”

　你想說，我不想聽！

　靖寶走得更快了。

　……

　車馬到了宣平侯府，靖寶要先去給侯爺請安，卻被告知侯爺有客。

　閉門過日還有客到？

　這客應該是極重要的，靖寶只好等在外頭。

　剛等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侯夫人孫氏派人來請，靖寶見這書房門閉，不知道何時結束，便先往院去。

　進到孫氏房里，靖寶只覺得眼前一亮，三個清秀的容貌出眾的姑娘一字坐開，五姑娘坐打頭第一個。

　靖寶扭頭看陸懷奇，陸懷奇沖一個勁兒的眉弄眼。

　沒正經！

　靖寶咳嗽一聲，斂了神上前行禮，行完禮后乖巧的往母親邊坐下吃茶。

　孫氏分外熱道：“半月不見，小七這氣派越發俊朗了，難怪侯爺讓懷奇多跟著小七學學呢，真學到一二分，那便是他的造化了。”

　跟學？

　靖寶一邊拿眼睛去看陸懷奇，一邊惶恐道：“舅母謬贊了。”

　陸懷奇一副“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麼纏著你了吧，我這是奉命行事”的表。

　孫氏笑道：“什麼謬贊不謬贊的，懷奇，領著你幾位妹妹，給小七見一見！”

　敢這是一場相親宴？

　靖寶趕裳，坐端正了。

　“這是你五表妹，陸錦云。這是你六表妹，陸錦月。這是你七表妹，陸錦玉。”

　陸懷奇趁人不注意，飛快地踢了下靖寶的腳尖：說吧，喜歡哪一個，回頭說給你做媳婦，咱們這也算水不流外人田。

　靖寶后冷汗都出來了，眼睛不敢瞄，只敢盯著地下，作揖行禮，

　三位姑娘的臉，一個比一個紅，行完禮后退坐回去，紛紛拿眼睛去瞄靖寶。

　如此神清俊的年輕男子，書又讀得好，哪個心里不了慕的心思。

　更何況，他是靖家長房獨子，將來靖家的產業，還不都落在他頭上。

　劉姨娘就坐在孫氏的下首，看著這一幕，心里說不出的難過。

　要是兒還在該多好，哪到們？

　這時，侯爺邊有人來傳話，稱客人已走，請表爺去書房說話。

　靖寶立刻起告退。

　陸懷奇像牛皮糖一樣粘上去，湊近了，神神道：“五妹長得好；六妹子不錯；七妹喜歡讀書。”

　靖寶頓住腳，看他，“陸懷奇，你能干點正經事兒嗎？”

　“什麼是正經事兒？”

　陸懷奇一臉納悶，怎麼幫小七做，就不是正經事兒呢！

　得！

　從前的話都白說了。

　靖寶大失所，陸懷奇一看，忙替自己辯解道：“你別說，我最近還真做了件正經事兒。”

　“說來聽聽！”

　陸懷奇低了聲音道：“姓石的出殯那天，我早早的讓人在路上撒了銅油。撒得了些，否則，姓石的棺材一準兒摔下來。”

　想起這事，陸懷奇就懊惱，自個膽子還是太小。

　靖寶聽得目瞪口呆。

　好吧！

　確實是件正經事，如果石尚書沒懷疑的話。

　……

　兒子走了，陸氏沖孫氏看了眼，孫氏會意，也打發三位姑娘先回去。

　堂空落下來。

　陸氏直言不諱道：“哥哥嫂嫂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只怕得緩一緩才行。”

　孫氏詫異：“可是小七看不上？”

　陸氏笑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妁之言，不到他看得上看不上。只是這孩子如今一門心思都在學業上，府里就他一個哥兒，上的擔子比旁人更重些，這是其一。”

　孫氏知道小姑子在靖家的艱難，也知道明兒趕回臨安府是為了什麼，點頭道：“這話是在理的。”

　陸氏瞄了劉姨娘一眼，“其二，他說想為四姑娘守個兩三年。”

　有有意之人啊！

　孫氏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又開始后悔自己沒多生個兒出來。

　劉姨娘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又開始替自己薄命的兒可惜。

　這二人哪里知道，陸氏之所以要緩三年，是因為這三位姑娘只看到外頭的，看不到里頭的。

　嫁到靖家做媳婦，一要心甘愿，一要守得住，二是要牢。

　這三點缺一不可。

　當年之所以選中四姑娘，是老夫人還在，拿得住，四姑娘的子也穩當。

　如今老夫人不在了，有些事就得好好算計算計。

　陸氏打算用三年時間，仔仔細細為兒子挑一房好媳婦，至于將來子嗣的事……

　陸氏勾了下，也早有打算！

　……

　另一邊。

　顧長平下轎，抬頭，牌匾上翠玉軒三個字寫得筆力蒼勁，這是一家珠寶玉的老店。

　跑堂的迎出來，恭敬道：“顧爺，人已經到了。”

　顧長平看了齊林一眼，齊林掏出二兩碎銀子，低聲待道：“讓人前頭都看著些。”

　“謝爺賞！”

　顧長平被人引進鋪，背著手，沿著樓梯拾級而上，上到二樓，別有天－－是一間極為雅致的茶室。

　有站立在窗前，斜落在上，如夢如幻。

　顧長平頓住腳，靜靜地看著。

　聽到靜，回首，抬眸看著他，紅微，雙眸婉轉，一副言雙止，訴還休的模樣。

　正是蘇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