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助理離開的時候,打了鍾點工的電話。他猶豫了半晌,給宋城發了一條消息。
【宋先生,靳總最近在休息,您有空嗎?】
上次,靳總特地約了他,這也算是林助理所知道的,靳總私底下為數不多的稱得上“朋友”的人。
很快宋城回了他信息。
【巧了,我正在金羽大廈。】
金羽大廈就就在公寓附近,不到十分鍾的路程。
林助理:【那我下去接您!】
宋城:【林助理不用客氣,我還在陪媳婦逛街。等吃完晚飯,我自己過去。】
林助理:【好的,麻煩您了。】
鍾點工來了。
將公寓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遍。
林助理站在客廳,他小聲問道:“靳總,不然我們把蓉姨喊回來吧?”
蓉姨是之前的保姆,後來靳總時常住酒店,公寓就空下來了。
之前靳總有跟自己提起這事,好像是打算把蓉姨再找回來——做得一手徽菜,可好吃了。
林助理突然想起,渺渺老家好像就是那邊的。提過一次,但沒有細說。
那時候渺渺正在找實習。
估計靳總是做好了渺渺會過來的準備,這樣公寓就有人住了,而蓉姨的菜一定很合渺渺的空位。
靳薄涼坐在沙發上,手裏捧著一本書,他淡淡道:“不用,我明天去公司。”
原本還以為靳總要頹廢一段時間,沒想到三天就恢複過來了?林助理猶豫了一會兒,道:“我剛才給宋城先生發了條短信,再過兩個小時,他就來了。”
“嗯。”靳薄涼沒有過多的表示。
發現林助理還在客廳佇著,他抬眼:“還有事?”
“沒、沒了……”
林助理明白這是逐客令,他起腰板:“靳總,明天見!”
“明天見。”
宋城來的時候,天已晚。
他手裏拎著一瓶八二年的拉菲,單手兜,站在公寓門口。
靳薄涼打開了門。
宋城看到他後,慨道:“第一次見你這樣,不容易啊。”
靳薄涼穿著一寬鬆的灰t恤,黑長,頭發剛洗過,半幹半,無力的耷拉在額頭上。跟他平時一副英做派完全不同,他現在看著就像是已經宅家一個月,胡茬也看得很明顯。
“進來吧,不用換鞋。”靳薄涼向後退了兩步。
宋城關上了公寓的門:“剛送老婆回家,立馬就過來了,怎麽樣,我對你好吧?”
聽到“老婆”二字,靳薄涼神微怔。
“林助理雖然沒跟我說,但我大致也猜到了。說吧,你現在心深,最真實的訴求是什麽?”宋城問道。
靳薄涼坐到了臺的搖椅上,他發現煙盒空著,抬頭看向宋城:“給我一支煙。”
宋城:“……”
為一名心理醫生,耐心是必須擁有的職業素養。
他將紅酒放到了一旁的矮腳桌上,坐下,語氣隨和:“直視心的並不可恥。”
說著,他從懷裏出一煙,遞了過去。
公寓客廳的燈亮著,過玻璃門,照進臺。靳薄涼有一半的,籠罩著燈。
他磕了下煙灰:“祝幸福。”
“……”
宋城沒想到等了半天,等來的是這句。
這……
怎麽聽著那麽像嘲諷?
可是看他的神,似乎是認真的。
“不再爭取一下嗎?”宋城問道。
靳薄涼靠著搖椅,沉默的了一口煙。
爭取嗎?
何必呢。
或許,像他這樣的人,隻適合孤獨終老。
宋城等了很久,沒等到靳薄涼的回答。他無奈的笑了一下。
“那好吧,我是不是應該要……恭喜你?”
“謝謝。”
“……”
-
渺渺的深夜食堂欄目,固定每周兩更。菜譜,烹飪,錄製,剪輯,全都由渺渺一個人完。
後期方麵,唐婉芯在家的時候,也會幫忙理一下。
今天跟網站生活分類的負責人聊了一下,渺渺有一個新的想法,對方很讚同。
說做就做。
渺渺從淘寶買了剪紙需要用到的紙張和道,又從網上找到了一個剪紙的老師傅,專程在周末前去拜訪。
小的時候,在孤兒院裏,每到快過年那會兒,院長就會帶著他們剪紙。渺渺學的很快,是所有小朋友裏第一個、甚至是唯一一個能剪出“福”字的人。每當這個時候,姐姐就愁眉苦臉,因為的手工活一直都稀爛。
剪紙渺渺來說,是一段很好的記憶。
想用視頻記錄下來。
也想要,讓更多人的看到這個傳統工藝。
周末,去了s城下麵的小鎮。
這裏的節奏比起繁華的市中心,緩慢了一些。不過也能看到很多遊客,舉著小紅旗在青石板上穿梭。
胡同口,就是一家跟剪紙有關的店鋪。
老師傅戴著老花鏡,坐在門口,麵前的攤上鋪滿了紅的紙張。
“趙師傅,我是之前手機裏跟你預約過的,我姓餘。”渺渺站在老桌子前,笑著說道。
老師傅扶了一下老花鏡,他點點頭,笑容和藹:“餘小姐,請坐。從市區特地趕來,很辛苦吧?”
“還好。”
“現在的年輕人啊,都喜歡快節奏的生活,很有人對剪紙興趣。這是個很磨人子的活,可以試試,不喜歡也不要勉強。”
老師傅從竹籃裏,拿出了一套紅紙。
渺渺著麵前的紅紙,覺和記憶中的不太一樣。就紙張而言,了許多。
問道:“師傅,我可以先試一下嗎?小的時候,學過一點,不過學藝不,再加上這麽多年沒弄過了,可能會浪費掉這張紙。”
“沒關係,大膽試吧,我這裏紅紙管夠。”老師傅說話慢悠悠的,他推了推老花鏡,繼續著手裏的活。
渺渺拿剪子的手很自然,嚐試著剪了一下,發現雖然手生了,但記憶中的步驟還在。
小鎮的夏末的風,在屋簷下,帶著一涼意。
老店的門口,臥著一隻貍花貓。
它打了個哈欠,跳到了一旁的架子上,盯著掛在半空中的臘。
渺渺坐在桌子前,低頭剪紙。神專注,格子擺文藝溫,微卷的長發有一縷落前,映襯著白皙的臉龐,斑駁的過樹葉打在使的上,看起來就像是一副舊時裏的老照片,好的,那麽不真實。
對麵的二樓,是一家茶館。
靳薄涼坐在靠欄桿的位置,目不轉睛的看著樓下的渺渺。麵前的茶,有些涼了。
樓梯口傳來腳步聲,“靳總,不好意思,我路上車胎了……讓你久等了,今晚我一定自罰三杯。”
陳導出手,靳薄涼移回視線,站起握住了他的手:“客氣了。”
“這家茶館的黃梅戲,很好聽。靳總,您聽了嗎?”
“還沒。”
“那你等會兒啊,我去找老板,讓他們上來唱。”
靳薄涼坐在木椅上,他的視線總是不自覺的飄到渺渺的上。
尤其是黃梅戲開場之後,思緒悠悠,渺渺的影那麽清晰,又那麽朦朧。
坐在那裏,安然自在,仿佛時鍾的秒針都跟著放慢了搖擺。
忽然,笑了。
拿著紅的剛剪好的梅花,樂不可支。
下,梅花紅豔豔,那麽真。原來還會剪紙,以前從來沒聽說過。這還是靳薄涼第一次看到。
陳導說了什麽,靳薄涼沒聽見。
他太有些疼。
強行收回視線,跟陳導商量著劇本的事。
這幾日每天準時去公司,從早到晚,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一切好像都過去了。他神淡然,翻看麵前的劇本,一行一行的掃了過去。
日落西山。
劇本的事終於商討完畢。
陳導表示要在附近的特菜館,請靳薄涼吃飯。
離開的時候,他看了一眼老師傅的店。發現渺渺已經離開了,而老師傅也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關門。
靳薄涼說道:“陳導,稍等,我去買個東西。”
他來到了老店門前。
老師傅看到他後,笑道:“隨便看,現場有看中的可以直接帶走,要是有需要定製的,就先發個圖過來,我看看需要幾天。”
“老板,我想要這個。”靳薄涼從長桌上,拿起一片梅花:“多錢?”
“這個……”老師傅愣了一下,他緩聲道:“這個是店裏的客人拿來練手剪下的,雖然很不錯,但我無權售賣。要不這樣,你喜歡梅花的話,我再現場給你剪一個?”
靳薄涼沉默了幾秒,他開口道:“實不相瞞,這位餘小姐是我的朋友。”
老師傅恍然大悟:“原來是渺渺的朋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份剪紙,你帶走吧,不用付錢。”
“謝謝老板。”
靳薄涼看了一眼旁邊的貨架,上麵擺放著紅的木盒。他選了個大小差不多的,將剪紙放了進去。
“這個盒子,我要了。”
老師傅的角揚起一笑意,看的出來,眼前這位英俊非凡的男人很珍惜這張剪紙啊。
他找了一個袋子,將盒子裝了進去。給靳薄涼後,意味深長的說道:“渺渺確實是個好姑娘。”
天昏暗,路燈亮起。
靳薄涼的形被拉出一條很長的影子。
他的黑眸如靜謐的湖麵,提起渺渺的時候,卻起了一圈稍縱即逝的漣漪。
“嗯,是的。”他點頭。
沒有人比更好了。
再見到梁煙已經是三年后,那晚林望受邀出席一場慈善晚宴,席間見到梁煙,可以說是酸甜苦辣,五味雜陳。他終究沒忍住,攔住梁煙去路。兩人對視良久,誰也沒有先開口。晚宴的主辦方同他介紹,說:“林總,這位是梁小姐,她最近剛剛回國,您之前應該沒有見過。”林望看著梁煙,良久,輕笑了聲,同對方說:“不,我和梁小姐過去有些交情。”他說完,重又看向梁煙,眼底含笑,又添一句,“只不知梁小姐是不是貴人多忘事,已經不記得我。”梁煙:“……”那晚結束以后,回去的路上,朋友私下問林望,“哥,你真認識梁煙?聽人說她性格很冷漠,不太好相處的。圈子里追她的富家公子不少,誰也沒在她那里討到過好臉色。”林望沒有回答,他盯著窗外走神,手搭在車窗沿上,任由指間的煙灰燃盡。他沒有說的是,他和梁煙何止是認識。那些數不盡的日日夜夜,他曾經真實地擁有過梁煙。林望這一生只愛過梁煙一個,因為曾經擁有過她,他已經無法再愛上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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