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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毒》 第8章

第8章 紅(08)

一夜之後,再度被帶至審訊室的桑海歪在座椅上,神比前一日更加萎靡。花崇將水果刀的照片遞到他跟前,他瞥了一眼,立即併攏雙,頻率極快地甩頭。

“你拿這東西給我看是什麼意思?這不是我的!”

“這的確不是你的,但和你傷人的刀一模一樣。”花崇說。

桑海抻長脖子,滿眼驚怒。

“你的刀呢?”花崇臉一沉,“放哪兒了?”

桑海開始咬大拇指的指甲,兩條筋似的抖。曲值一拍桌子,喝道:“13號晚上,你是不是用剛買的直柄水果刀劃傷了一個人?”

花崇咳了一聲,將剛泡好的花茶推給曲值,接著看向桑海,“我昨天就說過,既然到這兒來了,就別撒謊,別瞞,老實代,不要抱僥倖心態。你覺得說一半藏一半,就可以瞞天過海?嗯?”

桑海呼著氣,拳頭一下一下在膝蓋上捶著,片刻,囁喏出聲:“我,我害怕。我不是故意劃傷他的,他找我要錢!”

“昨天為什麼不提水果刀的事?”花崇抱臂,冷冷看著桑海。

“提了你們一定會把我當做兇手!”桑海突然歇斯底里,“你們現在知道我13號晚上帶了刀,不就是把我當兇手了嗎!我沒有!我沒有殺玉!我看到的時候,已經死了!”

曲值吼道:“嚷嚷什麼!那把刀現在在哪里?”

桑海像驚的野一樣瞪著他,但這野個小痩,聲勢不足,就算把眼珠子瞪出來,也毫無殺傷力。

“買刀是為了防嗎?”花崇放緩語調,角甚至還勾出了一笑意。

桑海一怔,似是抓到了一救命稻草,點頭如搗蒜,“是!我沒想過傷害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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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再將那天晚上發生的事講一遍。”花崇似笑非笑,“想證明自己無辜,就別再讓我聽到一句謊話。”

桑海盯著他毫無溫度的笑意,木然地張了張,頭皮發寒,背脊很快被冷汗浸得漉黏膩。

“玉突然說要一個人去道橋路,我,我本沒有準備……”

桑海結結地從頭講起,大多數容與前一日所說無異,區別只在於他離開地鐵站後,越想越害怕,經過一家五金店時忽然想到備一把刀防,於是花20塊錢買了一把直柄水果刀。

這把水果刀在被地李靜堵住要錢時派上了用場。李靜牛高馬大,兇悍無禮,擋著路不讓他走,還腳,他頭腦一熱,出水果刀就刺了過去。李靜反應迅速,側一避,僅小臂被劃了一條口。

見狀,他嚇得魂飛魄散,跌跌撞撞逃進一條黑黢黢的小路,生怕李靜追上來,只得一路悶頭逃竄,停下來時已經徹底失去方向,找不到出去的路。

道橋路整片區域信號極差,有時沒有信號,有時只有2G,他用不了導航,心急如焚,最後闖徐玉所在的荒地。

“我真的沒有騙你們,玉不是我殺的。”桑海臉上全是汗,“我不敢告訴你們我買了刀,更不敢說我那天晚上劃傷了一個人,否則你們會認為我有暴力傾向,把我當做真正兇手的替死鬼!”

曲值並不相信他的說辭,“你現在倒是邏輯清晰了?”

桑海拼命搖頭,“我發誓,如果我騙了你們一個字,我一出市局的門,馬上被車撞死!”

“那辛苦的不還是我們?”花崇道:“刀呢?你把刀藏哪里了?”

“我……”桑海低下頭,半天沒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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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曲值再次拍桌。

“輕點兒。”花崇說:“別把杯子給我震碎了。”

“那刀沾,沾了,我,我聽說現在的鑒定技很厲害,就算把乾淨,也檢驗得出來,我不敢收著,也不敢隨意扔。”桑海深深吸氣,“我把它弄乾淨後,就,就理掉了。”

理掉?”花崇問:“怎麼理的?往哪兒理了?”

“我不敢把它帶出道橋路,當天晚上腦子整個是的,轉不過來,我只想趕離開,就把它,卡,卡在一家住戶的磚裏,用泥土堵了。”桑海斷斷續續地說:“我本來想等風波過了,再,再想辦法把它拿走扔去別的地方,但,但是……”

花崇還是那副不驚不怒的模樣,“是哪家住戶,你現在記得嗎?”

“記,記得。是道橋路東邊巷口正數第二家平房!”

道橋路東一巷,腰大膀圓的中年婦人大呼小著從平房裏沖出來,“拆房子啦?你們憑什麼拆我們家的房子!”

桑海埋刀的地方在背街牆,位置非常蔽,外面還糊了一抔土,縱是白天,也沒法一眼就看到。

痕檢師正在小心翼翼地取證,周圍突然圍上一大群聞聲趕來看熱鬧的居民,平房的主人像得了失心瘋似的哭鬧,彷彿在家磚裏掏點兒土,就等於拆了家的房子。

曲值和花崇不同。花崇從警校畢業後直接被選市局特警支隊,沒下過基層。曲值卻是從基層派出所一步一步爬上來的,早年天天跟小老百姓打道,遇上死活不講理的,頭都給氣掉,如今一見撒潑的居民,就渾不舒服,跟過敏似的。

花崇推了他一下,讓他去安那婦人,他連忙退開,往痕檢師邊一蹲,寧願當個打雜的,也不想跟那又哭又鬧的婦人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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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崇歎了口氣,只得自己去。哪想婦人不但一個字聽不進,還將對面巷子裏的人也嚎了來。

“員警拆咱家房子啦!員警就可以隨便拆房子嗎?我家在這裏住了幾十年,你們辦個案,說拆就拆啊?”

花崇算是聽出來了,這婦人思路清奇,指敲一筆“拆遷費”。

沒幾分鐘,一個謝頂的中年男子也從屋裏鑽出來,後面還跟著個二十歲左右,染著一頭黃的年輕男子。

一家人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拆房子不給錢嗎?你們員警眼裏沒有王法嗎?我們要上訪,上訪!”

花崇:“……”

殘暴的兇手、毫無人的恐怖分子他見過,如此蠻不講理且愚蠢的老百姓,他卻鮮

“知道我為什麼過敏了吧?”曲值卷起袖口,出一手臂的皮疙瘩,“就他媽被這些人的。我不是歧視低收老百姓,我也是打鄉鎮裏出來的。很多普通老百姓雖然生活貧苦、文化水準不高、沒什麼見識,但起碼善良上進,沒幹過壞事。這些人……哎,咋說,這些人你也不能說他們幹了什麼壞事,但就是……一言一行都讓人難,又蠢又毒,你還不能跟他們置氣,只能由著他們鬧。”

花崇在曲值肩上拍了拍,以示理解。

頂著無數道目與刺耳的哭天搶地,痕檢師終於面無表將桑海埋的水果刀取了出來。

那刀上居然有大量乾涸的跡。

“不應該啊!”曲值眉都快擰一塊兒去了:“李靜那道小傷口會出這麼多?”

“會不會出這麼多倒是其次。”花崇神凝重,“記得嗎,桑海說過,在將水果刀卡進磚前,他已經把跡抹乾淨了。”

幾秒後,曲值驀地站起來,“他在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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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查。”花崇說:“查這到底是誰的。”

“你們這就走了?”婦人幾下抓自己的頭髮,竭斯底裏沖上來,“你們拆了我們家的房,就想這麼……”

“第一,我們沒有拆你們的房,你們的房好好立著,沒缺一塊磚一片瓦。”花崇睨著婦人,“第二,我們這是正常辦案取證。如果你們一家想妨礙我們執行公務,我就不得不請你帶上你兒子和老公,上我們局子裏坐一坐了。”

婦人方才純屬虛張聲勢,想著能訛幾個子兒算幾個,此時被花崇聲俱厲地一堵,立馬慫了,半句不敢多言,抓住兒子的手臂就往後退。

倒是那兒子更不識好歹,昂著下嚎:“你丫敢嚇唬我媽?”

“走,走了!”婦人小聲道:“他們這些當員警的,死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比死螞蟻還簡單!”

花崇:“……”

的重案組組長此時也想罵娘了。

正在這時,巷口匆匆忙忙跑來一位著打扮與這條街道格格不人。看上去不到30歲,踩著黑細跟高跟鞋,穿一套修的灰職業裝,肩上掛著一個長方形漆皮包,短髮,化著淡妝,說不上漂亮,但幹練有氣質,當是一名職業

“媽!”跑到平房前,小幅度地著氣,大約因為跑得太急,臉上脖頸上都出了汗,“怎麼回事?”

那剛還偃旗息鼓的婦人頓時來了神,“你怎麼才回來!養不中用!給你打了半天電話,你這才回來?還好你弟弟今天在家,不然那些員警不知道怎麼欺負我們!”

人急了,“到底什麼事?”

“那些員警差點把咱們家的房子拆啦!”

人有些驚慌地看過來,正好與花崇的目撞個正好。

花崇心下當即有了判斷,這姑娘是這家的大兒,此時趕回來是接到了家裏的電話。

“姐,他們一來就在我們家後面敲敲打打,說要取證,取什麼證啊?那死人是在邱大奎家後面發現的,跑我們家來取證,什麼病?”

人面,將父母、弟弟一一勸回家,這才走到花崇等人面前,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父母什麼都不懂,弟弟也是,哎……我也不知道怎麼跟你們解釋,他們一直是這樣,不懂理不懂法,讓你們見笑了,我替他們向你們道個歉。”

說著,便鞠了半躬。

花崇往旁邊閃開半步,“沒事,理解。”

人又道:“道橋路出了事,我們住在這兒的人都知道,也很擔心。死者和我年齡相仿,都是,我時常加班晚歸,也有些害怕。員警先生,請你們一定儘快破案,抓到兇手。”

花崇還未說話,曲值已經樂呵呵地搶白道:“一定!保護居民們的人財產安全,是我們的職責!”

這天傍晚,徐戡將檢驗報告遞給花崇,“殘留在水果刀上的,是徐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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