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揚猛地抬眼，錯愕看著他。

「你……」他猜不這個男人的真實想法。

「你說的對，就不該讓痛苦……事已至此，除了放手，我別無其他選擇……」

段澤遣散了屋子裏所有人，包括宋天揚。

碩大的房間，只有他和林月卿。

段澤褪去上的軍裝外套，沿著床側邊緩緩躺下。

他的呼吸噴灑在林月卿的側臉上，帶著涼意又飄散開來。

「卿卿，你真的……不要我了嗎？」段澤聲音止不住地哽咽，眼眶裏的淚水順著眼角落，浸床單中。

他抬手捂住，拚命忍住緒。

他不該哭的，不該在卿卿面前哭。

說過，男兒有淚不輕彈，的男人是頂天立地、無所不能的男子漢。

可天不怕地不怕的段澤，此刻怕極了失去他心的人。

「我們說過……要陪彼此一輩子的……可是，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呢……」

段澤抬起沾滿淚水的手，輕輕纏上林月卿的髮。

那烏黑的長發，涼涼地環繞在他指尖，似張巨網將他的心臟勒得的。

「我糊塗了……我有什麼資格責備你說話不算數呢……明明是我沒有好好保護你……是我害了你……」

「宋天揚說，拔了這針，你我便相隔，永不相見了……」

段澤將手移到林月卿的頭頂位置，那裏有四的銀針泛著淺弱的白。

「卿卿，最後再讓我自私一次……你到時候去了奈何橋，別喝孟婆湯……求你……千萬別喝……」

「你就在橋上等著我，別走太快……我怕我到時候找不到你……」

「你等我……理完手裏的事，找到可以統領大局的人，我便去奈何橋找你……我也不喝孟婆湯，下輩子我依然會在十八歲那年尋到你……我生生世世都會記住我的人，林月卿。」

「我們一起迴……下輩子，我不要征戰天下，不要雄心壯志，也不要國泰民安，我只要你。」

段澤將吻最後一次落在林月卿蒼白的上，他眼中的淚落了下來，淌進了林月卿閉著的雙眼中，再隨著睫滾落，髮際。

淚中淚，卻再也喚不醒心中人。

段澤咬住下頜，抖地手住一細小銀針。

掙扎，抗拒。

卻不得不妥協。

第一——

願安好。

第二——

願健康。

第三——

願長生。

在段澤手去握第四銀針之時，原本毫無反應的林月卿突然一陣輕，嚨里咕咕碎響。

但只是一秒鐘，便再次恢復了原本安靜的樣子。

「卿卿……」

段澤眼裏錯著麻麻的，每一個氣音的發出都像是撕扯著聲帶的鑽出。

這世間最痛苦的，莫過於眼睜睜看著心之人在自己面前離去，卻無能為力。

「卿卿，答應我，再等我一次。」

段澤拔掉第四針，將那幾細小銀針攥在掌心。

鋒利的針頭刺破了他的皮，他卻覺不到一疼意。

鮮紅的珠順著指淌了出來，滴落在素的床單上，他卻看不到那一抹妖嬈的。

世間萬，在此刻已灰白。

唯有面前溫漸漸變涼的人，是他眼中唯一的彩。

他終於，永遠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