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哥因為爹的緣故要守孝三年不能參加鄉試，但是他的學問是縣裡有名的，所以有同學趕在考試之前邀他回家小住，說是幫著溫習功課呢……」

「哦……」

葉薇瞬間明白了，這放在那個年代就是陪讀兼大學生家教嘛！

兩人剛說了幾句話，就聽張氏在屋裡嚎了一嗓子：「大丫頭！三丫頭！磨蹭什麼呢？！敢吃的話你們兩個都別上桌了！！！」

葉蕎被吼得一，葉薇聞聲則吐了吐舌頭，安的沖笑了笑，趕端著菜碗進了屋。

葉家吃飯一向都是男分開的，未年的男孩則是跟著人那一桌坐。

兩桌的菜也並不一樣。

葉海英活著的時候，他和葉老爺子還有葉海利都能往家裡正前，所以家裡的吃食雖然比不上富裕人家，但也是頓頓都有一個菜或者是蛋。

當然，這個菜不是像鴨魚排骨這類的大，而是帶著的菜，雖然聽起來不算什麼，但是放在莊戶人家，已經是相當不錯的好日子了！

可是葉海英去世之後，家裡的況就不一樣了——

最能賺錢的人沒有了，還有葉泓宇和四郎兩個讀書人要供，偶爾還要接濟在縣裡給人當坐館先生的老二一家，日子一下就下來。

而張氏這人又是個摳門的，在的主持下，葉家的生活水平也急劇下，整個家裡要幾天才能見到一次菜或者蛋。

這也是為什麼張氏讓葉蕎給葉薇沖蛋水的時候，蔣氏會氣那樣的原因。

而今天，桌上的飯菜也是相當的簡單。

所有人碗里都是糙米，只有葉老爺子面前放著一碗高粱米，菜則是簡簡單單的兩大盆，一個燉白菜，一個茄子拌土豆。

白菜說是燉，其實不過和清水煮差不多，張氏甚至連醬油也不準王氏放，只是放了一點鹽而已。

只有葉老爺子面前放了一小碟炸花生米。

折騰了一天，眾人也都了，葉老爺子拿起筷子先吃了一口之後，所有人便也跟著了筷子。

他自己一人一桌，倒是吃的很安靜，只是人這桌上，卻又出了幺蛾子。

張氏的格很強勢，為葉家主人，自然要無時無刻不強調自己的地位，這就集中現在對銀錢和家裡兒孫的掌控上。

而這掌控，自然也包括吃飯。

誰吃什麼，吃多，雖然上不說，心裡卻是暗自下了標準的。

如果有人不識相的越過了這個線，就算當時不發作，事後也會找借口把人大罵一頓出氣才行！

所以日子長了，張氏這桌上的所有人都漸漸的對自己應該吃什麼菜心裡都有數。

首先，張氏自己肯定是金字塔尖兒上的人，想吃什麼就吃什麼，當然，這桌上能擁有這樣待遇的，除了之外，就只有現在不在家的葉海清。

然後是四郎，他年紀小，用蔣氏的話說「正在長，也吃不了多」，所以張氏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再其次是蔣氏母，們兩個是素菜管夠，可葷菜要是超過了三筷子，就要挨瞪，要是超子，那不出兩天，就會被張氏隨便尋個由頭罵一頓！

再接下來就是葉蕎和他們倆葷菜基本上是一口不能的，想吃的話還要看張氏的心，如果哪天張氏心好的話，有可能大發慈悲，「賞」他們一人一筷子。

最後就是被稱為喪門星的王氏和討債鬼的葉薇了，這倆人基本上就是菜湯拌飯，而且還經常只能吃個半飽。

剛在腦海中搜索出這些記憶的時候，葉薇的心裡是懵的——

其實也曾經聽說過古代農村因為經濟的原因，一大家子人往往施行分餐制，但是這也僅限於男人和人。

是真沒想到，一個桌上吃飯的人都能被張氏劃分為三六九等！

簡直讓大開眼界！

張氏當自己是什麼人？！

皇太后嗎？！

葉薇也沒管那麼多，先是吃了一口飯，有些不適應的嚼了幾口之後，才勉強把的糙米咽了下去。

然後，把筷子向那盤茄子拌土豆。

剛剛夾起了一塊茄子，便聽到張氏咳嗽了一聲。

葉薇明白，這其實並不是張氏嚨不舒服，而是覺得自己吃一口飯就夾菜的舉很不應該。

要是換了原主，這時候肯定也就乖乖的把菜放回去了，可葉薇哪裡肯搭理張氏那一套？

就裝作沒聽見的樣子直接把茄子夾回碗里，就著一口糙米飯吃了下去。

唔，雖然是上輩子很吃的農家飯，但是不得不說，王氏拌菜的手藝真的很好，只是簡簡單單的茄子、土豆和大蔥，被用農家醬一拌，倒是別有一番鄉村風味。

這麼想著，索又加了一筷子蔥和土豆，和著另一口飯吃了下去。

張氏見狀，臉「呱嗒」一下便了下來。

一時間，桌上的氣氛便顯得更加沉悶。

偏偏這個時候，四郎卻不識相的把碗往桌上一放，抬頭看著蔣氏，大聲道：「娘！這些不好吃！我要吃蛋！」

蔣氏之前被葉薇兌的不輕，又被迫不得不答應和王氏流幹活，再加上兒又損失了兩件金首飾，心裡正憋著一火沒撒。

此時見四郎這麼說，便假裝嘆了口氣，怪氣的道：「吃什麼蛋？咱家現在過得什麼日子你不知道嗎？」

「你又沒被退婚，也沒尋死覓活的，哪有蛋給你吃？！」

說著，拿起四郎面前的碗，用勺子舀了一勺豆腐加糙米，送到兒子邊：「四郎乖，咱沒人家金貴，吃這個就行了……」

說這話的時候，故意用眼神斜睨著葉薇，給話聽得意思很明顯。

誰知道蔣氏這點小心思完全是拋眼給瞎子看了，葉薇就沒把所謂的退婚放在心上，聞言甚至連眉都沒一下，只是出勺子，舀了兩勺白菜湯，然後繼續埋頭默默的吃了起來。

蔣氏面一僵，剛要說什麼，一旁的四郎卻不幹了。

他一把推開蔣氏到面前的勺子，大聲道：「我不要！我不要吃這些破飯！我要吃蛋！我要吃蛋！！」

蔣氏見狀，心裡的火氣也上來了，放下碗，順手在四郎後背上拍了兩掌，裡大聲罵道：「吃什麼蛋？！家裡就你爹和你爺兩個人掙錢，還要供你大哥念書，再加上那麼多吃閑飯的，蛋都留著賣錢補家用呢，哪有錢來給你吃？！」

張氏從葉薇夾菜開始，心裡就憋著氣，聞言啪的一聲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老三媳婦，你在這兒指桑罵槐的說誰呢？！你說誰是吃閑飯的？！！」.

蔣氏原本只是想借著由頭諷刺大房幾句，不料張氏卻多了心，聞言嚇得一哆嗦，趕抬頭對著張氏賠笑道：

「娘！四郎不肯吃飯，我就是教訓教訓他……您老辛苦了一輩子，又生了我們當家的幾兄妹，在家裡勞苦功高的，您就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說您啊！」

見張氏臉毫沒有好轉，又繼續道：「海清妹子是您的心尖子，又是當家的這一輩兒唯一的孩，我自然也不是說……」

這時候，葉薇突然抬起頭：「那三嬸你是說我娘和我們幾個了？！」

蔣氏聞言立刻想說「對！就是說你們！」，可是就在那一瞬間，卻看見葉薇抬起手，不經意的著從自家閨那兒要去的鐲子。

蔣氏立刻想起之前葉薇那番「再說我們吃閑飯的，就兩銀子還來」的言論。

即將到了邊的話，就這樣被生生的咽了回去。

「三丫頭，看你說的……」蔣氏生生出了一個笑容，「三嬸哪能說你呢……」

「哦？」葉薇彷彿沒有看到蔣氏的尷尬，而是笑的一臉天真的道，「那三嬸你是在說誰呢？！」

「我是說……我是說……」蔣氏臉上的笑都快掛不住了，眼睛在屋裡掃了一圈，最後只能一賭氣，破罐子破摔的道：「我說我自己呢行了吧？！」

說完之後，低下頭，狠狠一掌拍在四郎後背上：「趕吃飯，就你事兒多！！再廢話看我不打死你！！」

蔣氏為人雖然尖酸刻薄，但是對自己的兩個孩子卻非常疼，尤其是四郎這個唯一的兒子，平時更是要星星不給月亮，可以說是寵到了骨子裡，久而久之，這才養了四郎有些跋扈的小霸王格。

見平時疼自己的娘親非但不滿足他的要求，還要打他，四郎就不幹了！

他立刻便哭鬧起來：「我又沒說錯！你為什麼打我？！憑什麼那個醜丫頭就能吃蛋？！我就要吃白菜豆腐？！！嗚嗚嗚，為什麼什麼都要聽我的？！我的手都傷了，我不管，我要吃蛋，我要吃蛋……」

或許是習慣的原因，他一邊哭鬧，一邊胡蹬，結果一下踹在了炕桌上，蔣氏放在桌邊上的碗便一下子掉在地上摔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