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霜白又紅了眼眶，依偎進大姐姐懷里，哽咽：“大姐姐，你不怪我？”

　“有什麼好怪你的？”虞窈輕著的頭發，彎了彎兒：“你可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沒有，”一聽這話，虞霜白頓時急了，連忙從大姐姐懷里抬起頭來：“我不會做對不起大姐姐的事，就是……”

　“那不就是了，”虞窈截斷了后頭的話，溫聲道：“你既沒有對不起我，何來怪你？天命之名，原也不是屬于我，是寧皇后為了對付蘭妃，為你母親設下的圈套，跟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虞霜白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眼眶不又紅了，要哭不哭的樣子。

　最后一次陪祖母去寶寧寺，祖母回來后，就一直心神不寧，后來又上了一趟寶寧寺，想來‘命’之事，在那時就已經了端倪。

　祖母而不宣，顯然是不想承了命。

　而自己也不愿承了這命。

　姚氏怎麼折騰，也是自己的事，確實和沒得干系，談不上頂替，更談不上對錯。

　“可別再哭了，”虞窈作出一副頭疼的樣子，了紅紅和小鼻子：“你打小就喜歡哭，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每回都要哄老大半天，我從前就怕你哭，可別為難我了。”

　虞霜白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可憐地著，模樣十分稽。

　虞窈“噗哧”就笑出聲來。

　虞霜白不依：“大姐姐，你不許哭話我。”

　“好，好，不笑話你。”虞窈從善如流，可眼里邊的笑意，仍然十分明顯，惹得虞霜白好一陣惱怒。

　“我真不笑了。”里一邊說不笑，虞窈卻沒忍住又笑了。

　虞霜白鼓了鼓雙頰，撲過去，就撓了大姐姐的。

　姐妹倆頓時笑鬧一堆。

　笑鬧完了，兩人整了整裳，相視一笑。

　虞窈突然道：“我沒怪過你，只是心疼你苦。”

　虞霜白眼眶又是一紅，搖搖頭：“庵堂里的日子，雖然清苦了一些，但族里待我還算照拂，也沒像三妹妹一樣，拘著不讓我出門，我每日抄抄經書，為祖母、父親、大姐姐祈福，日子也不難過，大姐姐別擔心我。”

　可，一人的一輩子那樣長，虞霜白還那樣小，往后每日都重復著一天的日子，是個人都要不住。

　虞窈握著的手道：“我外家的商船，已經進京了，等到年后，萬復蘇，商船就要出海，如果你不想呆在庵堂里，我安排你同商船一起出海，只不過，如此一來，你今后就要姓埋名，摒棄家族親人……”

　虞霜白眼兒一亮，之后又黯淡下來，搖了搖頭：“這樣會不會不妥當？”

　父親去世了，大哥哥和二哥哥有母親照拂，將來各有前程，與母親又……

　仔細想來，除了小時候與家中姐妹之間那份難以割舍的份，虞府其實沒什麼好留的。

　可便是姐妹份，在族中，呆在家庵，姐妹們也都嫁人了，今后也恐難再續。

　這樣一想，姓埋名，摒棄家族，仿佛也沒什麼。

　只是，如今這份沖撞了大姐姐，庵堂才是最好的歸宿。

　不能害了大姐姐。

　“沒甚不妥當的，族里由我來安排，”虞窈重重地握住的手：“我外家是厚道人家，你隨著商船出京，先在海外呆一兩年，等事過境遷再回來，今后遠離京兆，天藍海闊，隨你怎麼去，有他們照顧你，我也能放心一些。”

　虞霜白滿心苦，張了張口想要拒絕，其實已經想好了，等見了大姐姐最后一面，就準備落發，一輩子青燈古佛，可看著大姐殷殷切切地看著，話里話外皆是為的滿心籌謀，本拒絕不了。

　若當真一輩子青燈古佛，想來大姐姐心里也會難。

　虞窈又道：“皇上那邊也不會多說什麼，你所顧忌的一切，對我而言，都算不得什麼大事，你我姐妹一場，我希你能過得好些。”

　虞霜白閉了閉眼，淚水順流而下：“好，我聽大姐姐的。”

　虞窈總算松了一口氣：“你且聽我說……”

　在來族里之前，就已經想好了，怎麼安置虞霜白，也想好了，怎麼說服虞氏族里，虞氏族公正，也比較寬待族人，想來也不會駁了的面子。

　與虞霜白代好了，虞窈就尋了老族公商議這事，老族公聽完了后，竟半點異議也沒有，張口就應下了。

　令虞窈著實吃驚不小。

　老族公輕嘆一聲：“霜白這孩子，也著實可憐得，他父親臨終之前，一直記掛著，希族里能寬大一二，照拂于，本無錯，也不是犯，本該族中照拂，如今長郡主顧念了姐妹份，給安排了更好的出路，族里沒有不答應的道理，長郡主且放心，宗長那邊由我來說，后頭該怎樣行事，我們都配合著。”

　虞窈起深深下拜。

　——

　正月十六，嘉禮當天。

　沉了月余的天兒，終于見了太，橘紅的，從層層云之中出，大放芒，一掃天地之間的霾，照得天清地明。

　難得的好天氣，被視作吉兆，為原本的封后嘉禮增添了彩。

　一大清早，由虞閣老、并禮部尚書充當冊封的正、副使，昭永帝親自攜員，去天、地二壇祭天，到奉先殿行禮。

　鑾儀衛陳設法駕鹵薄，于太和殿外，陳設皇后儀駕，于宮階下，及宮門外。

　天還沒亮，虞窈沐浴凈。

　是梳洗，就折騰了足足一個時辰，全上下連頭發兒都含了香。

　外祖母紅著眼眶進了屋，給梳頭。

　齒梳從頭頂一下又一下地往下梳，外祖母啞著聲音：“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十梳夫妻兩老到白頭，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虞窈眼眶不由一紅，大滴大滴地眼淚流出來。

　許姑姑連忙：“新婦哭嫁，拜別親人，歡歡喜喜夫家，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