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變化，說來聽聽。」秦忱順手拿起遙控將音量調低。

電影里電閃雷鳴，巨浪一遍遍撞擊吞噬著流浪號。

船上近百人的生命，傾覆僅在一瞬間。

葉奚盯著落地幕布陷沉思，直到畫面歸於平靜，才輕聲道：「比如，評判一個演員的價值，不再只是看拿了多獎。」

「那評判一個導演呢？」

嗯？

轉過頭去，發現某人正似笑非笑地看著。

「我在說演員，你幹嘛要扯到導演。」

「其實兩者一樣。」

秦忱低低的嗓音自嚨深發出，帶著夜晚獨有的溫繾綣，埋在耳邊問：「剛才是不是想說，今晚就公開？」

「……」

這人，思維跳躍的好快。

葉奚有些措手不及，轉開眸子支支吾吾地道：「什麼公開，我可沒說，你想多了。」

後男人輕嘆：「不承認沒關係，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好。」

「今晚確實不是公開的好時機。」秦忱嗅著發間的香味，聲線不疾不徐，半開著玩笑：「不然到時作為頒獎嘉賓，我家葉奚可要害了。」

葉奚瞅著他：「你怎麼知道我是頒獎嘉賓？」

「不僅你是，起初我也是。」

眨眼：「你頒哪個獎？」

「最佳主角。」

葉奚：……

要不要這麼刺激，正好頒的是最佳導演。

葉奚連忙出手機，打開與經紀人的微信聊天界面：「我讓菁姐把嘉賓這事給我推了。」

剛打完幾個字，秦忱大手過來將手機走。

「不用。」

他氣定神閑地說：「昨天我這邊已經推了，你的可以留著，畢竟是第一次作為頒獎嘉賓，不想去驗一下？」

想。

葉奚沖男人甜甜一笑：「還是秦導懂我。」

「乖。」秦忱頭髮，見影片已經結束，起抱下樓睡覺。

扭過臉來：「對了，你提名了嗎？」

「不知道，沒問。」

嚯，瞧某人這雲淡風輕的樣子。

葉奚暗自嘆，不愧是拿獎拿到手的秦導啊，這世道真的，飽漢子不知漢子飢。

……

第二天，電話進來的時候，葉奚正在吃早餐。

蔣心說：「宋音得了重病，在老家住院。」

毫無預料的噩耗，讓手裏的筷子一下子跌落到地上。

空氣倏然安靜。

一時間，電話兩端齊齊陷沉默。

葉奚握著手機的手有些僵，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什麼病，有多嚴重。」

蔣心聲音更咽：「耳癌，我爸說已經晚期。」

電話里的人吸了吸鼻子，又道：「宋音太倔，其實兩年前在學校暈倒那次就該去做詳細檢查。」

「我和我媽雖然討厭，但人命關天，真到那一步哪會不管。」

「老家醫療水平有限，我爸正在著手準備將宋音轉到京州來。」

「葉奚姐，到時候你去看宋音，別跟說是我告訴你的，這件事要不是我再三追問，我爸連我都打算瞞著。」

電話那頭遲遲沒有反應，蔣心頓了頓，試探著問：「葉奚姐，葉奚姐？你還在聽嗎？」

葉奚此時腦子裏早已白茫茫一片，整個人靠在餐桌前，渾虛浮無力，彷彿像在做夢一樣。

記得上次見宋音還是一個月前，那姑娘當時正埋在一堆宣傳文件里，認認真真地歸納和整理，沒過去打擾，就遠遠地站在辦公室門口，靜靜瞧完一陣，欣地笑了笑，便轉離開。

沒想到，那天匆匆一眼，等再次回來，原本應該健健康康的小姑娘，卻毫無徵兆的重病纏。

耳癌，為什麼會一下子發展晚期。

在這之前，不可能一點癥狀都沒有。

掛斷電話后，葉奚收拾好餐桌上涼掉的早餐，一刻不誤地上樓打開電腦，仔細查找起相關疾病的資料。

兩天後，宋音從老家轉京州市中心醫院。

收到蔣心發過來的病房號，葉奚推掉手頭兩個通告，當天帶著助理自己開車去了醫院。

大導演起初說要陪一起去，被拒絕。

上次兩人在米蘭進出醫院的熱度才剛消停不久，如果回京州再來一次，不敢想像營銷號會寫什麼樣。

半小時后，抵達醫院停車場。

葉奚戴好口罩，全副武裝地從車裏下來，見住院部大廳里等電梯的人實在太多，助理提議道：「姐，反正只有三樓，咱們走樓梯吧，免得被認出來。」

沒說話，只點了點頭，隨後避開擁的人流，兩人一前一後拐進旁邊的樓梯通道。

三樓，整個走廊悄然無聲。

此時正值午飯時間，護士站只有兩個換班的護士在清點，們各自做著手頭的事，混雜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空氣里，時而傳來病房的呼鈴，安靜，卻又讓人難以心靜。

葉奚不喜這樣的環境和覺，因為三年前，曾切會過一段時間。

沒有人想生病，善良的人更不應該。

但老天總是那樣的殘忍。

這會兒宋音正在護工的照料下慢慢進食，看到葉奚推門而的那刻，小姑娘神一滯，以為自己在做夢。

最先摘下口罩的是小棠，輕喚了一聲「宋音，我們來看你了。」

話落瞬間，坐在病床上的人，才一下子回過神來。

葉奚走到床邊，挨著坐下，目落向旁邊的兩菜一湯，溫聲道：「飯菜不錯，舅舅很疼你。」

宋音聞言點點頭，然後眨了眨清凌的眸子，夾雜驚喜與張的眼神，靜靜看著葉奚，語速有些遲鈍：「神，怎麼，知道我住院？」

葉奚事先就想好了合適的理由，只說是偶然得知，對辭職不告而別的事隻字未提。

宋音自覺慚愧，埋下頭去小聲道：「對不起，這病來得太突然，我——」

「沒關係，你先好好的安心治病，等康復出院，原來的崗位還給你留著。」

「真的？」

「真的，我保證。」

神的一字一句都充滿著認真，宋音心的同時，卻也明白一個殘酷的事實。

自己的病，或許本不可能有治癒的那天。

即便如此，在葉奚面前，宋音還是努力展出積極樂觀的一面。

哪怕最後真要離開這個世界，至曾經擁有過邊如此多關心喜歡自己的人。

已經很滿足了。

無論何時，宋音，都要做一個堅強的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