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語輕愣了愣,木嫂口中的姑娘,顯然就是蘇響雨了。可是,霍行琛難道沒有帶蘇響雨來過嗎?木叔木嫂看着就是跟霍行琛關係親的人,他不帶着蘇響雨,帶着,確定沒弄錯對象嗎?
***
經過了連續三天的加班,新品發佈會前期籌備基本完。發佈會正式確定在五月中旬舉行,據說這是“百怡”有史以來規模最爲盛大的一次展示會,除了會邀請最爲炙手可熱的明星爲產品做宣傳,還有許多商界大腕也將出席。
對於“百怡”來說,這是一次打響名聲的好機會,百怡公司將逐步提升產品的檔次,朝着高端奢華髮展,公司的知名度也將逐漸提升。
下班時間一到,大家都呼了口氣,開始快速地整理東西準備回家。一段時間的加班,已經讓大家都心力瘁,好容易有個不用加班的日子,都像是中了彩票一樣高興。
“難得不用加班,這幾天真是力支,累啊!”
“就是啊!我今天預定了香薰spa,給好好地放個假,這幾天都老了好幾歲了!”
“想想月末的獎金,還是比較激的,嘿嘿……”
“……”
“……”
“語輕姐,你怎麼還不走嗎?”馬蘇蘇轉頭看看還在點擊鼠標的唐語輕,“難得不用加班,你還是早點回家休息吧,瞧瞧你這幾天人都瘦了一圈了,黑眼圈也冒出來了!”
“這裡做好就走。”唐語輕笑了笑,又向電腦屏幕。設計邀請函原本不是工作的範圍,但因爲牽涉到了攝影圖片,程紫琪就把這個給了理。
“當年不是選修過嗎?設計部還有很多事,而且你的工作效率那麼高,在離開公司之際,也該爲公司做點貢獻吧?”
的聲音依然那麼冷颼颼的,可以理解,的傷痛和煩悶,陸南城那麼多年,最終什麼都沒有得到,可還是那樣心甘願地只要待在他邊就好。
誰說,這樣的人能過得很好呢?
自己的傷痛,只有自己明白,過的人,也能會幾分。
在把尖銳的矛頭指向的時候,程紫琪自己的心,必定也是傷的。看着也好,看着蘇心雨也罷,都是傷痛。
唐語輕喝了口水,點擊着電腦上的圖片,是攝影專業,這些自然也是相通的。但是需要設計幾個不同的邀請函,否則照着程紫琪挑刺兒的態度,必定會找茬。
出了兩個設計稿,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了,唐語輕打了個哈欠,趴在桌子上想眯一會兒再繼續,竟然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走出電梯,天已經全黑,陸南城靠在車邊,點燃一支菸。
什麼時候開始有了菸的習慣,而且那麼狠?他都已經忘了,若不是這次看到這個人,他該忘了曾經的開始,忽然的結束吧?
所有的結束都因着那句:“陸南城,我們分手吧!”而變得順理章了,說,只是欠了一個解釋,可事實上……欠下的,只是一個解釋嗎?
陸南城閉上了眼睛,腦海裡卻跳躍着那張甜的笑臉。會忽然之間出現在他面前,或是跳到他背後,嚇他一跳;會笑嘻嘻地挽着他的手臂跟他求饒;會睜着眼睛無聊地數天上的星星;會耐心地對着一個殘疾孩子繪聲繪地講故事……
曾經,曾經,那是給多麼鮮活的唐語輕。那麼善良,那麼勇敢,會每個星期去做義工,會把自己勤工儉學的錢去幫助可以幫助的人。對生活永遠充滿着信心和熱,可是唐語輕……你告訴我,難道過去的一切都是假的,我用眼睛看到的,用心到的,都是假的嗎?
手機鈴聲響起,他不用看就知道是蘇心雨的。人永遠都那麼愚蠢而又自以爲是,把自己的來電提示換不一樣的,就真的不一樣了嗎?蘇心雨若是有眼睛有心,就應該知道自己現在經歷的是一段怎樣的,這樣……也願意?
陸南城冷笑了一聲,正坐進車子,眸卻是微微頓住。
有一個樓層有燈,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唐語輕應該在這個辦公室。
其實,有關於的所有一切他都不會記錯,一切的……一切。
陸南城煩躁地完一支菸,起打開車門,很快地朝着那個有燈的方向走去。
作爲老闆,他是該瞭解員工的表現的,這種時刻能留下來加班的員工,確實需要好好鼓勵。
只是,心深的位置,是他不敢窺探的事實——他在期待某種可能。
腳步在辦公室門前頓住,陸南城輕輕推開了門,呼吸便屏住了,沉痛隨即而來,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淹沒。
就這樣看着的背影,只是這樣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的樣子。陸南城深吸了口氣,想要轉過去,可腳上卻像是有了磁力一般,步子朝着唐語輕走去。
能看到的側臉,似乎睡了,一如從前的樣子,皮那麼白淨,睫那樣纖長,角該是彎彎的。曾經在他膝蓋上,肩上,懷裡,都這樣沉沉睡過。他總是心底微,看着就會吻上那張小臉,那甜的脣瓣,可是從來……都沒有逾矩過。只是因爲,他想把最好的時刻,留到最幸福的那一天。
不是不想,是捨不得。
可最後呢?把他視爲珍貴的東西給了別的男人,只是爲了錢,爲了陸家的錢,爲了那個男人的錢,放棄了曾經的,還淡笑着重新出現在他的世界裡。
唐語輕,知道那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害怕坎坷和困難,就這樣選擇放棄,所以,給我一個絕的人生嗎?
陸南城又走近了一步,手不覺地想向那張臉,即將及到臉的位置時,他的手生生頓住了作。
真是瘋了!
陸南城迅速地收回手去,地攥住了手心。這個人的上有魔力嗎?爲什麼那麼多年,他還是沒有辦法忘掉?雖然從來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可是陸南城,只有你自己清楚,忘不忘得掉!
他迅速地轉過去,腳步正邁開,卻聽得後夢囈一般細微的聲音。
“對不起……”
那麼輕微的聲音,卻像是發自心最深的震,陸南城頓住腳步,再度攥了攥手心。對不起?一場擒故縱的把戲?還是心靈深的懺悔?
只是那些,都不重要,這個人的一切,早已經跟你沒有關係。
可腳步卻還是邁不開去。
“對不起……對不起……”
攥的手鬆開,再度攥之間,他整個人已經轉過去,一個箭步走到人面前。
唐語輕眉頭輕擰,額上有細的汗珠沁出,脣瓣微微翕。陸南城緩緩蹲下子,凝視着那張沉溺在夢境中的臉,嗓音嘶啞:“對不起什麼?對不起誰?”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是我不好……”
淚水流下,灼燙着心,陸南城出手來,正及的臉,手卻被抓住了,人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話:“媽媽……不要離開我……媽媽,是我不好,我不好……對不起,對不起……”
媽媽?
若是他沒有聽錯,夢囈中模糊不清地喊着的,是“媽媽”嗎?他雖然從未見過母親,卻是經常聽到提及的,每次提及,的眼睛都那麼明,雖然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卻如一樣燦爛。
發生了什麼?錯失了什麼?陸南城覺得自己的心,在疼痛中又劇烈地抖起來。
“對不起什麼?媽媽怎麼了?”
他單手捧着淚水縱橫的臉,唐語輕並未醒過來,脣翕,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不住地流淚。
“唐語輕……輕輕……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南城幾發狂,他想大力搖醒,問個究竟;又想仔細聽夢中的聲音。或者,那纔是最爲真實的。
“媽……媽……哥……不要!”
夢中的人猛地睜開眼睛,眼前的視線模糊不清,有些費力地閉了閉眼,再度睜開視線逐漸清明,那張冷峻而悉的臉,卻是讓驚然。
陸南城!
怔怔地看着他,顯然有些遲緩地過紙巾,啞聲道:“陸總,你……怎麼在這裡?”
陸南城抿着脣,一言不發地盯着唐語輕的臉,的緒顯然還沒有緩過來,可在努力的緩解。眼睛的作很慢,擡起眸子的時候,角已經勾着輕笑:“對不起陸總,讓你看笑話了。”
“是讓我看笑話,才覺得對不起嗎?”
陸南城的聲音也有些發啞。他看着,那樣深地看着,彷彿想看的微笑和眼神,進最深最真的心底。
唐語輕眨了眨眼,笑道:“邀請函的設計明天就回出圖了,百怡這次的新品發佈會,我有預會取得功。”
陸南城的眼神讓唐語輕心底有些發,移開視線,輕點鼠標:“邀請函的設計我會努力做好,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電腦關機的聲音在安靜中格外清晰,唐語輕收拾好桌面上的東西,正站起,卻是子站得不太穩。扶住桌角,擡眸看看陸南城的臉,笑道:“坐的時間太久,腳有點發麻。陸總,那我先下班了。”
陸南城高大的影擋在前面,無可走,唐語輕了鬢邊的頭髮:“陸總,我要下班了。”
“發生了什麼?你的媽媽……發生了什麼?”
唐語輕攥了攥手心,陸南城朝前近一步,唐語輕不得不往後退去,心底還是有些戰慄的,面對他的時候,面對他想起那些往事的時候。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唐語輕……”
“陸總怎麼就這麼能糾纏人呢?不是都說清楚了嗎?你如果總是這樣,還真是讓人覺得煩!陸南城,拜託你不要再對我這樣胡攪蠻纏了,有意思嗎?”
深吸了口氣,擡起眸子對視,聲音清冷:“麻煩你讓讓,我要回去了。如果陸總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擾我,我會報警。”
的眸清冷堅定,完全不似剛剛醒來之時的無助茫然,陸南城安靜地看着,唐語輕咬了咬脣,直接推開他,快步地往前跑去。
他沒有追上,只是着稍嫌急促的背影漸漸消失。
有什麼在腦海中躥過,卻是什麼都抓不住,陸南城看着已經空落落的桌子,忽地一下子大步往前跑去。
腳步飛快,走出門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忘了開車,而再折回來,因爲陸南城在,已經不可能。
唐語輕着太,頭很疼,原本就很累,原本這樣的夢就做得很辛苦,加上陸南城的存在,一切都更爲疲憊。
爲什麼還不結束?爲什麼還這樣執着?這個男人,不是不心疼,而是再也心疼不起,所以不能牽絆。
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腳步什麼時候慢下來,該是太累了。
這個時間點,外面的人也算多,可心底的落寞,就像是整個世界,就剩下一個人那種孤獨。
有音樂聲那樣響亮,夾雜着水聲,才意識到自己走到了音樂噴泉的位置。
在草坪的怪石上坐下,腦海裡就想起了曾經那樣的歡笑。
被噴泉淋了滿溼,卻傻傻地摟着他胳膊咯咯地笑,他忽地捧住的臉親下——那是他第一次吻,也是的初吻。
雙手捂住了臉,有些頹然地把頭埋在膝蓋。那麼重,那麼痛,再多回憶,再多勇氣,都沒有用……陸南城,爲什麼不學着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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