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圣上，遼州百姓窮困久矣，幸得圣上天恩，派了劉知州在遼州為知州，如今百姓們的日子好過多了。劉大人在任上勸課農桑、興修水利，為了修路造渠，夫人將自己的嫁妝銀子都補了出來……”

高首輔咳了一聲，提醒丁顯莫要太啰嗦，圣上就問了一句，這遼州的小怎麼扯出這一大篇話？

丁顯只當沒聽到高首輔的暗示，繼續侃侃而談，自從朝廷派了員來查劉知州貪腐后，丁顯就一直想為劉知州抱屈含冤。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面圣機會，他得幫劉知州喊冤。

“圣上，遼州不像京城，一些地方的路，車馬難行，只能靠腳走。劉知州一年到頭，鞋底都磨穿七八雙……”

京城的高大員守在城里福，真的貪污吏吃香的喝辣的，可劉知州呢？一年到頭不停歇，春天跟著百姓們下地播種過，秋天在田里拾麥穗稱糧食，河堤上抬過石頭，山路上拉過馬車，這樣的好，憑什麼被查呢？

百姓們淳樸老實見識，守著家里的一畝三分地沒出過遠門，再好的東西也只能被商賈們低價收購；劉知州為了讓百姓們日子好過點，一個縣一個縣去看，一年到頭府衙都待不了幾天，不是泡在田間地頭就是待在各縣查訪；和亭縣飽蠻夷侵擾土地貧瘠，連賣苦力都找不到地方，幸好夫人在那里開辦馬車、牛場、羊場，讓百姓們能靠勞作賺工錢養家；康平的百姓一年到頭只會地里刨食，夫人教他們學了炒制炒貨……

他一會兒說劉知州，一會兒又夸劉夫人，口若懸河，說了很多。不僅說了劉衡與汐的辛勞，更是直言此次遼州特產商行能夠開業，全賴知州夫人也就是縣主安排商隊，墊錢從百姓手中收購貨。

“圣上，遼州百姓們深貪惡吏之苦，盼了多年，終于盼到了劉知州。大家都說，明君當道，如今的日子越來越有盼頭了。”丁顯說著鄭重跪地，“微臣代遼州百姓們，叩謝圣上天恩，叩謝圣上為遼州派了劉知州來當！”

丁顯這馬屁拍的，幾位閣老心中驚呼一聲人才啊。劉衡自己沒來，但是有這麼一個忠心能干的人在，他的辛苦一點沒藏著掖著，圣上全知道了。

陳復禮朝史閣老那邊看了一眼，史閣老溫聲問道，“這麼說，遼州這些特產，皆由劉夫人經營？”

“除了夫人，誰能給到百姓這麼實在的價格？”丁顯毫不猶豫地回了一句，“世人都說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可劉大人夫婦倆，出力又錢。就像這麻辣燙，夫人在新野教了大家做法，親自帶人嘗試，一遍遍改進配方。東西好吃了，夫人又白教給別人。您看樓下那幾個做麻辣燙的婦人，夫人讓們來京城擺攤，一天給五十文工錢，還給一兩銀子的安家銀子，待回去還有節禮分紅。這次帶來的百姓們，每個人都是夫人給開的工錢。夫人圖什麼？說就圖劉大人和遼州上下都能多些笑臉。大家都說，先前知州就是個一心為百姓的，劉知州和夫人不愧是知州的兒婿。”

“劉大人一心為公不假，但是夫人也是深明大義。就這樣薄的利潤，夫人還說等回去，要拿出七利給府衙，讓知州大人用于百姓。”

“宜嘉縣主雖為子，但是深明大義，先帝在世時都曾褒獎過。不愧是崇文公之，有其父輩之大義。”衛城看了史閣老一眼，溫聲對丁顯說道。

史閣老那句話，聽著平常，但是若是傳揚開，就是汐假公濟私、獨斷專營的證據。而且汐為朝廷欽封的縣主，手下商隊與民爭利，對得起朝廷對的恩賞嗎？劉衡為其夫，不知教妻民，還縱容妻子與民爭利，哪里配稱為朝廷棟梁？

丁顯在場上是新手，但是在商場混跡多年，憑直覺就覺得史閣老那話聽著別扭。他的一番解釋，卻是將史閣老的話堵得死死的。

而衛城的一番話，更是大大抬高了汐，還以先帝褒獎為例。有這話在，誰敢說汐不好？難道你敢自認比先帝還有識人之明嗎？

“先帝慧眼識珠，老臣失言，請圣上恕罪。”史閣老與陳次輔對了下眼，低頭請罪道。

“史卿通人也得通庶務啊，朝廷眾人，若都能像劉永均和宜嘉縣主，是百姓之幸，也是朝廷之幸。”

衛城這句點評，讓史思銘心中咯噔一下。他在先帝時就與陳復禮守互助，圣上這話，是敲打吧？他不敢再有他話，只低頭恭聽圣訓。

陳復禮沒顧上史思銘的樣子，心中只反復想著圣上那句“劉永均和宜嘉縣主”的稱謂，很想看一下圣上的神，又沒敢造次。他是知道圣上還是郡王時，對汐起過念頭的。

劉衡與汐夫婦一，按常理來說稱呼他們兩人，應該稱呼劉衡夫妻倆；若說是因為汐這縣主的品級高于劉衡的知州位，那圣上可以稱呼兩人為宜嘉縣主夫妻倆，可是，圣上愣是將兩人給單獨稱呼了，難道這麼多年，圣上還未曾放下？

若圣上真的還惦記汐，那劉衡回京之路，誰也擋不住了。

若是汐回京……他心中一跳，顧不上再想陳有福，而是擔心，若是汐回京，他的孫——如今的陳妃娘娘，該如何自？

別人不知道，但是，陳復禮知道，自家孫，在不經意地模仿著汐。

圣上或許自己都未發覺，陳妃的一言一行有何特別之。但是，陳妃會做消暑茶，陳妃喜歡談論商賈之事，陳妃念舊而重……很多時候，陳妃的言行看著不符大家閨秀的閨訓，但是，宮之后，愣是得了圣上的另眼相待，有了圣寵，生下了皇子。

若是汐回京，圣上會不會起了其他心思？

陳復禮閃過這念頭，又自己否定了。

不會，那汐當年劉衡獄都不肯琵琶別抱，如今既然夫唱婦隨更勝往昔，想來更不會了。

而圣上，當年都沒有乘人之危，如今又立志做個明君，自然也不會肖想臣妻。

但是，若是汐回京了，他得告誡孫切記收斂。帝王最忌有人妄猜圣意，若是圣上發覺陳妃的小作，只怕孫輕則失寵，重則命不保。

陳閣老暗嘆了口氣，也蕭何敗也蕭何，他當年利用劉衡和汐打擊了徐廷之。如今，劉衡和汐卻要擋自己孫子孫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