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城冷不丁被辣味一嗆，直接被嗆出了眼淚。

全福嚇了一跳，這些人太不懂事了，怎麼能拿這種吃了不適的食給圣上呢？

剛想呵斥，衛城已經將那塊吞下，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那辣味下去后，肚子里覺暖和了，而羊的膻味、腥味都被蓋住了，只有一鮮味。

他仔細看了看手中的串，只有零星的一點點紅，“這紅的就是那什麼辣椒？”

“回稟圣上，這就是從胡人手中買來的辣椒。今年劉大人租了城郊農戶的地，試種了一些。辣椒畝產比麥子高，一畝地就收了八百多斤鮮辣椒，曬干后磨，差不多要六到八斤左右才能做一斤干辣椒。”丁顯連忙拿出了一個小瓷瓶，在空碟子上倒了一些，全福在邊上，被辣椒一嗆，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嚇得就要下跪請罪。

“無妨。”衛城讓他起來，端起那碟子看了看，“這辣椒吃下去，就會讓人覺發熱？”

“回稟圣上，是的，下來時，劉知州命下將辣椒送些到周洪周將軍府上，若是冬日里行軍，也許能用上。”

衛城點點頭，他也是覺得這辣椒既然能發熱，可以讓北地邊軍們備一些，那羊串上就撒了零星一點，他吃下去都覺得有熱意。冬天寒時將士們若是喝點加了辣椒的干糧，豈不是能散寒暖胃？

不過，辣椒畢竟是新品種，到底能否食用，還得讓太醫們看看食如何，他讓全福將丁顯手里的辣椒拿過來，“回宮后送到太醫院，讓太醫正看看。”

隨后，圣上將沒加辣椒的羊串、牛串吃了，指指加了辣的，“你們也嘗嘗。”

圣上賜食，這是莫大的榮耀啊。全福和兩個侍衛就覺得今天賺到了，激地謝恩，拿到邊上分吃，這一口下去，三個人吃得是一口食一把眼淚，那激之完全表無疑。

丁顯在邊上看著，就覺得圣上這是不甘心自己一個人被嗆，要拉幾個墊背的吧？

全福幾個在邊上吃得不亦樂乎，衛城也吃出了興致，麻辣燙、湯、面片……一樣樣嘗過來，覺午膳都可以省下來了。

圣上離宮微服私訪這種大消息，閣老們很快就知道了。而隨五位閣老之后，六部尚書們、朝中勛貴們也紛紛聽說了。

能在朝廷中為的，就沒笨的。圣上離宮這種大事，又不會大門口嚷，怎麼可能人前腳剛走，后腳大家就知道了？這就是圣上告訴大家：朕給遼州特產商行開業捧場了，你們打算呢？

于是，幾位閣老以圣上安全為名，一個個換上常服，也假裝不經意地溜達過來。看來派個管事分量不夠，不管花不花錢，自己得親自去一趟。

一到馬行街門口，好家伙，六部尚書們沒到，倒是那些堂小吏正或站或坐，在那兒忙著吃東西，一個個吃得滿油，手都沒功夫抬起來一汗。

翹班被上司的上司看到了，該怎麼辦？

大家將領拉高點，心里念叨著“看不見我看不見我”，腦袋一轉，屁朝外，埋頭繼續苦吃。反正看也看到了，一樣要挨批，還是多吃幾口吧。

最慘的是閣老們派出的管事，讓他們來買特產，一個個沒下手買，忙著吃呢。五位管事互相認識，正討論哪種特產好吃、怎麼排隊能吃到更多東西時，一抬頭，看到自家老爺也來了。

他們可不敢像那些堂小吏們，幾人趕過來行禮。

閣老們看了幾眼，各自帶了自家管事先問話：“花了多銀子？”

“老爺，這兒的東西真是實惠，小的一兩銀子沒到就買了這麼一大包。”一個管事舉起手中一大包東西，趕忙邀功。

“荒謬！怎麼才買這麼點？”

“老爺，這兒東西便宜啊……”那管事傻眼了，這年頭打細算也是錯了？

“選貴的買，選多的買。銀子若不夠，回府去找夫人支取，就說我說的……”這位閣老沉片刻，“別于一千兩！”

剛剛吃得開心的管事，覺口一悶，頭就大了。幾文錢的羊串，幾十文的干果，一千兩得用車裝回去吧？

他這邊正抓耳撓腮，就聽到店鋪里，已經傳來吆喝聲：

“人參，那支人參給我包起來……”

“鹿茸，選最好最貴的……”

貴的在店鋪里啊！

那管事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一邊往店里一邊抓住一個伙計大，“你們店里最貴的是什麼？”

五位閣老在自家管事的吆喝聲中，看到一個大侍衛正守在店鋪樓梯口，拿出腰牌示意后，放心地踩著樓梯往上面去。

丁顯帶人往隔間送東西時，就看到隔間門口多了五個人，他剛想趕人，邊上一個伙計過來，小聲告訴他這五位都是閣老。

原來是閣老們啊。

丁顯這些遼州員們，對京中員沒啥好，自家大人累死累活在遼州干活，這群人呢？這群人正彈劾自家大人貪污賄、魚百姓！

就連現在，他們站在這隔間外面，看著自己手中這些東西，不也是不以為然的樣子？

其實，也不能冤枉閣老們眼高。閣老們日理萬機，是真的看不上眼遼州拉來這些東西，什麼串、瓜子……才多錢？閣中他們手中的筆一點，出去的銀子就數以萬計，這幾文錢、幾錢銀，誰會看在眼里？

圣上為了這些許銀錢的特產離宮，對劉衡的恩寵未免太大了。這其中，又以陳次輔的心思最為復雜。

他嫡親的孫子陳有福，如今也在外放為。明年地方員考績之后，必定會有一批人調回京城當京。

京雖多，但是能說得上話的職位就那麼幾個。六部里，有兩位侍郎要致仕了，最好的就是戶部侍郎那位置。陳有福這兩年考績上上等，但是他所在的州，地方一向平穩，就沒有劉衡管理的遼州看著出彩。圣上若是覺得劉衡在地方民生上抓得好，那戶部侍郎也許就是他的了……如何才能劉衡放棄這位置？

等到衛城吃好，一走出來，就看到五位閣老木樁一樣守門口。

“公子，此魚龍混雜，還是盡早回宮吧。”高首輔趕勸諫。

“朕是得回宮了。”衛城看樓下店鋪里一片搶購的熱鬧形，滿意了，又問丁顯道，“一直都說遼州窮困，如今看遼州特產盛，百姓們日子好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