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在聽董侍郎念林繁的那篇檄文時，皇上的心冰冷一片。

坐在這兒，他能把底下每一個人的表、神態，看得清清楚楚。

他在文武大臣們的麵上，看到了震驚、質疑、審視……

那樣的目，讓皇上萬分不舒服。

這是臣子看向君王，該有的眼神嗎？

唯一讓他欣的，是忠勤伯的態度。

忠勤伯站出來，擲地有聲，把林繁打“賊人”。

“卿既想領兵抗敵，”皇上沉聲道，“朕給你這個機會，卿先好好想一想，如何防住他們。”

說完這些，皇上大步走下來，往殿外去。

紀公公急匆匆喊了“退朝”，飛快地追了上去。

眾臣下意識地行禮恭送，等回過神來時，皇上早走得冇有影了。

一時間，眾人隻能麵麵相覷。

這檄文上寫的，到底是真是假？

看皇上這麼避諱的態度，可能是真的吧……

那現在，要怎麼辦？

黃太師與範太保兩人，顯然了眾人的主心骨，頃刻間就被圍在了中間。

範太保咳嗽了兩聲。

黃太師便道：“事出突然，我們兩個老頭子也迷糊著。急也急不來，聽老夫的，該乾什麼乾什麼去，老夫回頭再去書房。”

有無頭蒼蠅還要竄，黃太師攔了他，道：“太保不適，得先回衙門坐下緩緩。”

這麼一說，倒也無人攔路了。

兩位老大人徐徐往外走，經過董侍郎邊時，黃太師把宣戰佈告與告天下書都拿了過去。

董侍郎出去，手上就剩一笏板，隻覺得渾都不自在。

想說些什麼，見史尚書衝他搖頭，他也就退開了。

回到史尚書邊上，董侍郎著聲，道：“下很。”

“我倒是覺得清明瞭些，”史尚書拍了拍下屬的肩膀，道，“之前想不的事兒，也算有瞭解釋。”

董侍郎追問，想到這裡人多雜，便先忍住了。

另一側，馮仲抿著。

剛那麼一打岔，他現在都顧不上與安北侯討論了。

他們兩人，狀況一致，一道打了西州城，一塊掀了祁府，也一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回了京城。

永寧侯的答案很有誠意，馮仲的心當即就偏了，可他不敢與安北侯探討。

萬一，安北侯想的，跟他的不一樣呢？

不止他，馮仲猜測著，之後幾天，千步廊裡討論紛紛，定然都是隻說事，誰也不會把自家心思擺出來，都得藏著掖著。

也就忠勤伯……

思及此，馮仲歎了一聲。

他與忠勤伯，當年也是一塊打過仗。

“伯爺您……”馮仲猶豫著，道，“守城怕是不容易，您……”

忠勤伯橫了他一眼，冷聲道：“你和那些賊子是不是一路的，我現在冇空分辨，但你彆讓我抓到把柄，不然，我不客氣。”

說完，他一摔袖子，大步往外頭走。

馮仲留在原地，木著臉，搖了搖頭。

而忠勤伯，出了金鑾殿，便去了書房。

紀公公迎他進去，忠勤伯，與皇上見禮。

“卿有什麼想法？”皇上問道。

忠勤伯坐下來，道：“臣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替皇上守住這京師皇城。”

“你怎麼看那篇檄文？”皇上又問。

忠勤伯挑了挑眉：“臣不在乎。”

話一出口，他就在皇上眼中讀到了幾分審視。

忠勤伯定了定神。

他當然可以破口大罵，把林繁、秦胤罵得狗淋頭，但是，無論他罵得有多麼滔滔不絕，也不可能打消皇上心中的疑慮。

“什麼先太子的兒子，什麼先帝的詔，那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忠勤伯道，“臣不在乎那些，臣唯一在乎的，是順妃娘娘。娘娘是皇上的妃子，先前做錯了事，被打冷宮，罪有應得。

在冷宮是贖罪，臣作為父親，不能替分擔，卻也想儘力幫多些功勞。

不看僧麵看佛麵，若是臣能守城，娘娘也能安些、輕鬆些。

皇上，秋了，京城很快要到冬天了。

臣當年是過凍的，知道寒冬難耐，西芳宮那兒年久未修，點上炭盆都不夠暖和，臣捨不得娘娘吃苦。”

這些話，句句都是忠勤伯的真心話，他一句都冇有誆皇上。

他的確不在乎先帝有冇有詔傳下，林繁又到底是不是先太子之子，先太子又到底是怎麼死的。

那些都不重要。

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順妃，為了翁家。

真實意，自是外，言辭懇切，毫挑不出錯來。

也更對皇上的胃口。

皇上太多疑了，事到如今，更有草木皆兵之趨勢。

忠勤伯說這麼一番真話，反倒有效些。

皇上確實聽進去了。

他想到那日，趙啟在書房外頭說的那些話。

就像啟兒那混賬子，在自個兒當了爹之後，也曉得恤母妃了。

忠勤伯對順妃這個外來，的確十分喜。

比起安北侯、馮仲那些猶猶豫豫的傢夥，還是忠勤伯看著最可靠。

畢竟，皇位若是易主，安北侯還是安北侯，馮將軍也還是馮將軍，但是，忠勤伯即便能保住爵位，順妃、趙啟又要怎麼辦？

為了兒與外孫，忠勤伯纔會牢牢地站在他這邊。

這麼一想，皇上覺得忠勤伯越發順眼了。

老邁歸老邁，搏一搏，未必攔不住秦胤與林繁。

“卿有心，隻是有心，攔不住大軍，”皇上問道，“卿要如何阻攔他們？”

忠勤伯答道：“死守。

京城有堅固的城牆，若無攻城利，輕易扣不開。

他們還想著讓天下姓趙，承繼大周，就不會用拋石機，也不會往城裡放火箭，能用上的也就是雲梯與衝車，這就讓我們守城的難度小了許多。

京中糧草充足，反倒是他們，未必有足夠的補給，等冬日到來，路途越發難行，調度更顯麻煩。

沿途州府敢讓他們過境，但絕不敢拿糧草給他們，反而，皇上可以昭告天下，調兵擒賊。

不說府兵，等西境、南境的兵力趕到，裡應外合，就能大獲勝利。

我們隻要同心協力，守住最初的攻勢，等他們力竭。”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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