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巧玉搬了把杌子，坐著看書。

屋裡的母子對話，得很輕，一個字也聽不見。

也不會特特去聽。

作為大丫鬟，知道規矩，該讓曉得的事，老夫人與國公爺會告訴，不該曉得的，就不聽、不問。

巧玉長在府外，家境在平頭老百姓裡頭算得上中等。

父親在外跑鏢謀生，祖母與母親照顧巧玉姐弟，食起居上，弟弟有的，巧玉也從不缺。

前朝時，祖母曾在大戶人家當過先生，教巧玉寫字、紅。

後來，父親在押鏢時了傷，需得養病，家中變得的。

正好國公府要一個認字又懂些規矩的丫鬟，巧玉聽了祖母的意思，進了府裡。

來了之後，發現，能夠在老夫人邊做事，很是幸運。

巧玉很珍惜。

裡頭傳來了國公爺喚的聲音，巧玉放下書，趕進去。

“打盆水來。”國公爺道。

聞言，巧玉發現，老夫人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

趕忙備了，捧著水盆到老夫人麵前，要替老夫人淨麵。

林繁止住了：“我來吧。”

試了試水溫，林繁擰了帕子，認真溫地幫老夫人臉，又從巧玉手中接過香膏，替母親按了按。

巧玉無從手，就在邊上站著。

雖然，老夫人剛哭了，但巧玉敏銳地覺得，這對母子的關係拉近了許多。

那子言語難以描述的疏離，淡了許多。

取而代之的，是明明白白的關心。

真好啊。

巧玉想，再是權貴人家，冇有生計困境，但孤兒寡母，依舊有各種不容易。

老夫人與國公爺都是特彆好的人，母子之間其實也冇有什麼矛盾，能解開心結，多好的事兒呀。

等送走了林繁，巧玉回到屋裡，扶老夫人坐下：“您看起來很高興。”

老夫人莞爾。

聰明丫頭，能從的眼淚裡看到愉悅。

“很高興，”老夫人笑著道，“聽他說了好些事，都是好事，我替他開心。”

巧玉也笑了。

“替”這個字，就是說，國公爺遇著好事了。

能讓老夫人為兒子喜極而泣，恐怕就是們先前猜的那樣吧。

國公爺有了心尖上的姑娘，也與老夫人開口了。

不清楚那位是誰，但能吸引國公爺的目，能讓老夫人聽著名字就喜悅的姑娘，一定很好很好。

另一廂，林繁回到了書房。

推門進去，秦鸞坐在桌邊，手指在桌上寫著什麼。

走近了一看，林繁失笑出聲。

秦鸞是拿手指作筆，以茶水當墨，在桌麵上畫符，那些還未乾的線條，林繁半點都看不懂。

“順手做日課，”秦鸞道，“與老夫人談好了？”

“看了畫像，說與記憶裡的太子妃很像，”林繁道，“勞煩你久候，馬車應是備好了，我送你出去。”

說完，林繁又看了眼桌上的線條。

因著鄧國師的行徑，林繁對道家這些東西素來防備。

冇想到，有這麼一日，他在自己的桌上看到這種，會覺得很是可。

抬起眼簾，視線落在秦鸞上，林繁想，定是畫符的人可。

馬車旁，方天正候著。

昨兒那些東西，應是道家法用的。

夜裡他隔了老遠，悄悄過，他們爺在老國公爺的書房裡，秦姑娘在外頭臺階上坐了一整夜、守了一整夜。

這讓他對秦鸞充滿了敬意。

一來，秦姑娘有真本事，二來，秦姑娘真心幫他們爺。

若不然，誰好端端的，大晚上不睡覺，往院子裡坐著吹冷風呢？

如此想來，秦姑娘真是極好的人。

這麼好的姑娘，打著燈籠也無找去。

雖然，偃月猜他們爺的心思猜得不對，爺與秦姑娘談的那都是大事，正經極了，但是，偃月猜想的那結果，方天琢磨了一整宿，他以為好的。

他們爺自己有能耐，娶媳婦上，不會把嶽家、妻子的助力擺在前列，可誰會嫌棄本事多？

秦姑娘這樣能與爺商量大事，替爺出主意、想辦法什麼的，真是太出了。

可惜……

方天看了眼林繁，心裡著急。

爺自己不開竅。

爺行得正、站得直。

爺有讓人無比相信的品行。

這樣的國公爺，讓方天好愁啊！

不知道他和偃月一塊敲一敲，能把他們爺敲開竅嗎？

對了，還有他舅婆。

舅婆為何說秦姑娘一定是國公夫人？

他是不是該向舅婆取取經？

車上，秦鸞坐下。

馬車裡地方仄，等林繁一坐，連空氣都得慌。

林繁也覺得近。

小小的車廂裡，膝蓋都快著了。

秦鸞道：“送我到柳樹衚衕口就好，那兒白日冇有什麼人，穿過衚衕就到侯府了。”

林繁應了聲，隔著簾子代了車把式。

車軲轆轉，過車板傳進來，住了一聲重過一聲的心跳。

秦鸞垂眼看著手中拂塵。

其實，先前也並非冇有靠得近的時候，隻是當時冇有想明白而已。

現在心裡有了想法，又是車廂之中，越發人心虛。

柳樹衚衕口不遠。

秦鸞正琢磨著心事，馬車就停下了。

未免人看到，秦鸞與林繁道彆，匆匆下去。

車把式催著馬車往前。

秦鸞往衚衕裡走了幾步，後馬車聲漸行漸遠，忽然頓住了腳步，不由往後看了一眼。

離開車廂，四周寬敞，呼吸也順，但這一瞬，一種緒在心中翻滾。

空的。

車廂中，林繁看著搖晃的車簾子，微微蹙了眉頭。

悵然所失。

秦鸞回到侯府，知道祖父不在府中，便回東園休息。

二房裡，季氏正忙著做事。

汪嬤嬤從外頭進來，與季氏咬耳朵：“門房來報的，說大姑娘昨兒夜裡出去，剛纔回來。”

季氏一個激靈。

姑孃家家的，夜不歸宿，肯定不是好事，門房上是按規矩上報。

可要說大姑娘徹夜不歸是有什麼見不得的事……

哎呦！

“降妖除魔去了？”衝口說完，季氏猛地捂住了，拍了拍口，“我看錯不了，你讓門房上閉，我回頭與老夫人提一句就行了。”

汪嬤嬤忙應下。

季氏越想越篤定：“讓廚房裡備些補氣健的湯，大姑娘辛苦了一整夜，不能虧。”

中午時，睡了一覺的秦鸞起，聞到了濃濃的湯味道。

得知祖父回來了，秦鸞顧不得用飯，隻喝了兩口湯潤了潤，便往正院去。

－－－－－－題外話－－－－－－

書友們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