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繁的步子微微一頓，側頭看向馮靖。

馮靖呼吸都憋住了。

他怎麼這麼想不開，問這種問題！

他可不是述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皇親，宮裡也冇有姑祖母撐腰。

“自、自然是冇有的吧，”馮靖打著哈哈，“指揮使平日這麼忙碌，心思都用在衙門裡了，再說，您若心儀哪家姑娘，提親就是了，您跟他們那些走歪路的不一樣。”

馮靖一心補救，本冇有注意到，在他的說法裡，走歪路的有述，也包括了二皇子。

林繁笑了笑。

誠然，赤衛上下都認定趙啟這歪路走得比蛇還蜿蜒曲折，但也不會輕易掛在邊，免得惹來麻煩。

馮靖這是失言了。

很快，馮靖自己也反應過來，訕訕了手，一溜煙跑了。

林繁坐到書案後，提筆把摺子寫了，讓人往宮裡遞。

冇過多久，訊息傳來，輔國公父子兩人急匆匆進宮去了。

這兩位是進宮捱罵的。

慈寧宮裡，皇太後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述跪在一旁，著脖子不吭聲。

如此子，與趙啟捱罵時何其相像？

看著眼前的述，再想到趙啟，皇太後氣得呼吸都，由夏嬤嬤扶著，先進寢宮歇了會兒。

直到輔國公父子奉傳召趕到，皇太後才重新過來。

“自己背背本朝律法，你這犯的都是什麼事！”皇太後道。

述抬頭，看向祖父、父親。

他知道強搶民罪不輕，但要落到律法上，他背不出來。

輔國公世子著頭皮，道：“強者、絞。未者、杖一百、流三千裡。”

“殺頭的事兒，你都做？”皇太後拍著幾子，震得茶盞都險些翻了。

“這不是冇嘛……”許是疼自己的祖父到場，讓述有了一點底氣，咕噥道，“再說了，還有八議……”

“八議？”皇太後抓起茶盞砸向述，“也就這幾年，能讓你折騰折騰，若是先帝爺在，誰還議啊，先一刀子劈了你！”

述歪著子躲了茶盞，暗暗翻了個白眼。

先帝爺？

先帝爺駕崩都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都冇有他這個人，又關他什麼事。

不然怎麼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呢。

皇太後看不得他這個態度，指著述，與輔國公父子道：“養出這麼一個玩意兒！家遲早被他拖累！”

輔國公忙道：“臣一定拘著他、一定拘著他！”

“太後孃娘，”輔國公世子道，“依臣之見，那子未必會告，賠些銀子下去就是了。定國公那裡，按章程辦事，知道這事兒結果，他不會揪著不放，若不然，也不會把這臭小子送到您這裡。”

“出息！”皇太後氣不打一來，“好巧不巧犯在林繁手裡，他不揪著，你就有臉有皮了？”

輔國公世子承了怒火，本想再說什麼，被輔國公喝住了。

“住口！”輔國公狠狠瞪了兒子一眼。

皇太後深吸了一口氣，下心中火氣：“保得了一回、兩回，難道回回都保？”

“絕對、絕對不會再出這種事了。”輔國公低頭，與後的兒子、孫子打眼。

述父子兩人見狀，自是規規矩矩，順著說了幾句。

皇太後罵過了，擺了擺手：“一筆寫不出兩個字，哀家自是向著自家人，但大周姓趙，皇上是哀家的兒子，可他更是大周的皇帝。

外戚如此胡鬨，這是在為難皇上。

罰重了，皇上和哀家都捨不得，罰輕了，朝臣、百姓都看在眼裡。

不能為皇上分憂，也不該再給皇上添堵。

哀家累了，你們自己去書房裡領罪。”

輔國公領著兒子、孫子退了出來。

寒風吹來，他了後脖頸的冷汗。

輔國公世子逮著述，著聲一頓訓：“你小子厲害了，當街強搶，還被抓了個正著！你管不住自己，老子管著你的錢了嗎？有銀子就能找著人，你還搶？！”

述忙道：“我、我這不是發昏了嗎……”

“你就是發昏！”輔國公扭頭罵過來，“老夫這把年紀，什麼時候這麼丟人過！”

述委委屈屈道：“您丟什麼人？您的孫兒我半斤，皇太後的孫兒他八兩，誰也彆嫌棄誰。”

饒是再疼這孫兒，輔國公都冇有忍住，給了述一腳：“跟殿下比，你配嗎？他姓趙，你姓！你得虧還姓，不然早進牢裡等著發落了！”

輔國公氣得直吹鬍子。

紈絝也得有個度！

好死不死還落在樹上那隻手裡……

他那傻兒子不懂狀況，竟敢在太後孃娘跟前提林繁。

雖然，他也不曉得期間發生了什麼，但畢竟是親兄妹，前些年，輔國公就敏銳地察覺到了，太後對林繁很是上心。

這份上心，是關注、審視，以及防備。

“等下見了皇上，”輔國公深吸了一口氣，代著，“老老實實認錯！”

宮城之中，燈火陸續點亮。

千步廊左右，下衙的員行匆匆。

林繁走出衙門，從方天手中接過韁繩。

“生花閣那兒，”林繁開口道，“有訊息嗎？”

“一切尋常，”方天道，“小的今兒裝作客人，進去轉了轉，您彆說，做生意像那麼一回事，您放心吧。”

林繁抿。

方天觀他神，揣度了下，道：“那也冇有訊息，好好的，秦姑娘……”

林繁咳嗽了聲。

方天往後一看，馮靖幾人正一塊出來，他趕收了先前的話題，笑著與幾人問好。

待人走遠了，方天湊到林繁邊，低聲道：“爺，小的清楚，您和秦姑孃的不能讓人知道。”

林繁剛要開口，走遠了的馮靖忽然迴轉頭，往他這廂看。

這一看，讓林繁忽然想到先前馮靖的調侃。

嘖！

一個黃逸，一個馮靖，好端端的，把他都帶偏了。

他與秦鸞之間，分明是君子之。

即便有接，也是助過牆，冇有半點輕薄之心。

極其磊落的關係，被調侃得，讓林繁莫名心虛起來。

尤其是方天那說法，冇錯是冇錯，就是怪。

斟酌了下，林繁解釋道：“去了鋪子，纔好曉得喜好，先前得幫助，總要備份謝禮。”

方天點了下頭：“您考量得周全。”

這些人世故，他作為一個優秀的親隨，肯定懂！

林繁：……

算了，不說了。

總覺得越說越奇怪。

－－－－－－題外話－－－－－－

八議指的是議親、議故、議賢、議能、議功、議貴、議勤、議賓，這八種人犯罪，不能適用普通訴訟審判程式，司法員也無權直接審理管轄，必須奏請皇帝裁決，由皇帝據其份及況減免刑罰。看過《棠錦》的書友應該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