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意現在有點慌, 指不定人家小只是吵了個架,封朔轉頭就找自己也只是為了氣他喜歡的那個姑娘。
能被他這等天潢貴胄喜歡上的,肯定也是是個樣樣拔尖的世家?
自己怕不是得被當那等趁虛而的惡毒配?若是被記恨上了, 絕對得吃不了兜著走!
一瞬間姜言意頭都大了,覺得自己有必要跟封朔解釋清楚,不然到時候想連夜扛著房子跑都來不及。
姜言意走到店門口看了看, 發現長街上已經沒了封朔的影, 想到他離開前說一會兒還會回來, 姜言意也就暫且將此事放到一邊, 把碗筷一收拾,回后院去繼續理那盆蒜頭。
紫皮大蒜被剝掉了兩層皮, 整個放到清水中泡了將近一天, 蒜頭的辣味已經去了不。
把蒜頭撈起來, 擺到簸箕上晾干水分。
一會兒裝壇倒鹽水就行。
蒜頭腌上個三天基本上就能把辣味排干凈, 到時候得重新裝壇糖制。要想做出的糖蒜好吃,這最后一步糖制是關鍵, 比較傳統的是用紅糖,但姜言意覺得用紅糖腌出來的太深了, 沒有白糖腌出來的好看。
之前買了不干桂花,還想著到時候腌制的時候加點桂花進去, 這樣做出來的糖蒜能有一淡淡的桂花香。
在院子里搗鼓, 店鋪外邊有人吆喝一聲:“掌柜的在嗎, 您在瓷窯訂做的碗給您送來了!”
姜言意趕上在一旁劈柴的秋葵:“走, 咱們取碗去。”
火鍋店要想做出自己的特,味道肯定是重中之重, 但打造一套市面上買不到的碗也能讓客人眼前一亮。
細節上多花點心思總是沒錯的。
這樣懂行的人曉得你家鍋子是真的好吃, 不懂行的也會覺得, 這地方別致,有格調。
姜言意帶著秋葵從后院出去,前邊連著的就是店鋪。
*
鋪子外面停了一輛牛車,一位六旬老叟站在牛車旁,正在準備搬放在車上的瓷碗瓷盤。
從牛車上還下來一人,穿天青的長褂,容貌俊秀,滿書卷氣,不是陸臨遠又是誰。
他將長袖卷起一截,看起來文弱的人,起袖來手臂倒是不顯瘦弱,他溫和道:“老人家,我幫您搬些。”
老叟忙道:“公子載我一程已是激不盡,怎好再麻煩公子。”
陸臨遠謙和一笑:“不麻煩,送您過來也是順路罷了。”
說這話時,他手上已拿起一摞梨花形狀的小碗,小瓷窯做出來的東西,算不上有多致,但勝在塑形別致,他夸贊道:“貴窯這打模子的師傅好手藝。”
老叟見他雖也是個讀書人的打扮,但不似那些個自命不凡、不屑同他們這些白丁言談的,又生了幾分好,笑呵呵道:“模子不是瓷窯的師傅做的,是這鋪子掌柜自己的。”
陸臨遠聽老叟這麼一說,對這鋪子的掌柜又好奇了幾分,二人步上門口的三級石階,恰好到姜言意和秋葵從里邊的院子里出來。
看到姜言意,陸臨遠眉頭下意識一皺,然而老叟已經熱絡跟姜言意打起了招呼:“姜掌柜,東西老朽都給您送來了,您瞧瞧。”
姜掌柜?
這些瓷碗瓷盤是訂做的?
陸臨遠眼中閃過一詫異,不由得打量起這店鋪來。
店面打掃得很干凈,里面桌椅板凳陳列整齊,布景算不上真有多雅致,但附庸風雅絕對是夠了的。
姜言意看到陸臨遠也是一愣,上次不愉快的談話還歷歷在目呢。
但老叟一說碗盤的事,又把注意力拉了回來,只當沒看到陸臨遠這個人,跟老叟一同清點訂做的瓷,發現沒有損壞的也沒有件的,便結清了價錢。
“勞您大老遠的跑一趟給我送過來。”姜言意給老叟倒了碗茶水。
那日招待封朔連茶水都沒一杯,事后姜言意就去買了不花茶,名貴肯定談不上多名貴,但勝在泡開了好看,味道也還尚可,用來開店時給客人當茶水也挑不出錯。
老叟接過茶水道了謝,又說:“瓷窯那地方偏得很,攔了半天也不見有個牛車騾車路過,幸好這位公子心善,載了老朽一程,不然今日指不定何時才能給掌柜的您送來。”
姜言意算是知曉了陸臨遠為何會出現在此,客客氣氣跟他道了謝,生怕他又誤會什麼,倒茶都是的秋葵去倒。
陸臨遠瞧著這副生怕跟他扯上半點瓜葛的模樣,這幾天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的心,又多了幾分復雜。
他不記得上輩子的姜言意是哪般模樣了,只是想起,伴隨著升起來的就是習慣的厭惡。
但這一刻,他發現眼前這人和他習慣憎惡的那人,找不出半點吻合的地方。
手上的茶一直拿著,卻終是沒喝。
陸臨遠從和老叟的談話中,也約莫知曉要在這里開店。他不知這一世的姜言意的是得了什麼際遇,又是什麼,讓一個曾經十指不沾春水的千金小姐,在這邊陲之地開起了館子。
但這一切,又同他有什麼干系呢?
離開時,陸臨遠在店門口的臺階下沖著姜言意作了個揖:“陸某恭祝店家生意興隆。”
既已將過去都放下,自己又何必再將陳年往事掛在心上。
只是在店中那人盈盈一福,說出那句“多謝”的時候,他心底還是莫名的悵然了一瞬。
有風輕輕拂過他的面頰,仿佛是那個喜歡了他十多年的姑娘,在這一聲“多謝”后就再也不存在了。
***
封朔拉著滿滿一馬車挑細選的禮回來時,正好瞧見陸臨遠對著姜言意的鋪子作揖,而姜言意也回了他一禮。
那日在軍營,二人似乎還多有齟齬,怎的又突然冰釋前嫌了?
他近日瑣事纏,這二人究竟是何關系還沒查清楚,但遠遠瞧著,那郎才貌頗為登對的樣子,他莫名地覺得扎眼,臉也不大好看了。
“吁——”馬車在姜言意店鋪門口停下,封朔長一邁從車上下來。
“王爺!”陸臨遠一見到封朔,心底那點悵然瞬間所剩無幾,滿眼滿臉都是見了賢者的歡喜和崇拜。
所謂蓋世英雄,當如眼前人這般才是!
封朔冷淡點頭致意:“賢侄怎在此?”
陸臨遠忙道:“路上遇見一老翁,見他要去送瓷,又攔不到牛車,這才載了這老翁一程。”
在京城那等繁華之地是見不到牛車的,但關外馬匹皆被征到了軍中,百姓為了出行方便,代步就只能找牛車或是騾車。只有一些達貴人家中養了馬,出行才有馬車。
封朔瞥了一眼那前來送瓷的老叟,老叟被他這周氣勢所震懾,話都不敢多說一句,陸臨遠說完,他就只點了點頭,算是為陸臨遠的話作證。
得知他到此只是巧合,封朔臉這才好看了一點,他狀似無意問了句:“賢侄和這鋪子掌柜似有幾分相?”
陸臨遠不愿意崇敬之人發現自己騙過他,矢口否認此事:“哪里,臨遠是從這老翁口中得知這掌柜要在這里開店,這才恭賀了掌柜幾句。”
聽他這般解釋,封朔心中算是完全舒坦了,雖然依舊是一張不茍言笑的的臉,但莫名的人覺著和善了幾分。
他見陸臨遠牛車上還放著幾摞書和一些雜,順帶問了句:“賢侄可找到住所了?”
陸臨遠被貶西州,從吏目一職,掌文書,職從九品,對于一個世家嫡子來說,算是□□的辱了。
但面上他并無怨天尤人之意,這個年紀能心就能豁達至此,撇開自己心中對他一些的偏見不談,封朔覺得此子算是個可造之材。
自那日軍營一別,陸臨遠就再也沒有過封朔的傳召,他原本還有些忐忑,如今封朔一主問起他居所的事,他只覺激萬分,忙答道:“就在都護府大街后面的石盤胡同。”
從石盤胡同到小廚娘這店鋪可用不了半柱香的時間。
雖說陸臨遠一再否認自己不認識那小廚娘,但封朔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他面上毫不顯,只道:“石盤胡同到衙門的路程遠了些,本王記得衙門在吉祥樓那邊有一片府宅,當有閑置才是,賢侄拿了我的令牌去吉祥樓那邊安置。”
“怎好因這等瑣事麻煩王爺……”陸臨遠上輩子已經經歷過一遭這樣的冷遇,州府衙門的人對自己這個京城來的排外,自是會在住行這些地方下刀子,所以他此刻倒也不像上一世那般覺著憤懣。
但封朔的反應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陸臨遠還想再說些什麼,封朔已經把一塊令牌扔了過來:“去,莫再推。”
陸臨遠一時間心彭拜,不愧是他仰慕的賢者,這般禮賢下士,自己還不算他麾下幕僚,封朔就已經關心起他的住行來。
可惜上一世他不得門路,連見封朔一面都未曾,這究竟是何等憾事!好在他重生了,一切都可以重來!
陸臨遠握著那塊令牌,心中一陣激慨,頓生一“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的豪。
***
姜言意看著陸臨遠跟封朔說了幾句話,跟著紅滿面的離去,好似一個追星功的狂,陷了一陣深深的沉默中。
這真的是原書中那個風流倜儻、玉樹蘭芝的男二?
莫不是也被人給穿了?
沒能出神太久,因為封朔已經抱著高高一摞禮盒進鋪子來了。
他把一堆花花綠綠的盒子往桌上一放,看著,耳又開始發紅,簡明扼要說了兩個字:“禮。”
秋葵這輩子都沒見誰買過這麼多禮,新奇張著,封朔瞥了一眼,從邊上撿了個最小的禮盒放到跟前。
秋葵看了看他給自己的小盒子,又看了看他推到姜言意跟前的那高高一摞大盒子,突然覺得有點飽。
封朔對著姜言意道:“這些是給你的,車里還有。”
說著他又要出去拿。
姜言意趕住他:“大將軍!”
封朔偏過頭看,夕照在他致的側臉上,那張初見時只覺深寒冰冷的臉孔,在這一刻似乎也和了許多,他深邃的眸里噙著點點笑意,好似碎了滿天星辰:“怎麼了?”
著眼前這張含蓄卻生的笑臉,有那麼一瞬間,姜言意覺得他做這麼多,好像真的只是為了哄開心。
但很快掐滅了自己念頭。
想啥呢,他這不是被心儀的姑娘傷到了想另找個寄托麼!
姜言意正道:“這些我不能收,大將軍您拿回去。”
封朔角的笑紋一一收了起來,他看著,問:“什麼?”
他目冰冷得讓姜言意有種自己說錯一句話,就會被他擰斷脖子的錯覺。
姜言意下意思了脖子,但該說的話還是得說,不能繼續這麼稀里糊涂下去,迎上他的目道:“大將軍您有心儀的姑娘就該好好對才是,便是吵架了,也該等這氣過去了,再考慮是分是和的問題,而不是拿民做消遣。”
封朔死死盯著,“你覺得我是在消遣你?”
姜言意想點頭,但被他那迫人的視線盯著,愣是沒那個膽子點下去。
封朔上前一步,目沉沉,夕的最后一縷余暉也暗淡了下去,暮自他后潑墨一般展開。
姜言意不由得退后了一步,退,他便再進。
最終被到了墻角,退無可退。
他與隔著一步的距離,沒再上前。但姜言意只覺他周的迫像是一張大網將牢牢束縛。
“花花……”秋葵以為他想欺負,要過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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