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行宮門口馬車來來往往, 人眾多，蘇惜卿剛下馬車不久，便看到兵部尚書楚府的馬車也來了, 后頭還跟著相府的馬車。

　楚寧跟著的母親尚書夫人一同下了馬車, 小堂妹則跟著丞相夫人。

　蘇惜卿輕笑了下, 正想上前和們說話就被陸珩拽住腕子。

　椅上的男人微微仰首, 那張人前永遠冷峻, 不茍言笑的俊容難得流緒，不知為何, 蘇惜卿覺得他那雙狹長眸里帶著委屈。

　蘇惜卿微微一怔, 覺得自己的夫君真是越看越可。

　“知道了、知道了，珩哥哥怎麼就這麼撒呢？陪你就是了, 進去吧。”垂眸笑看著他，輕聲嗔。

　輕輕的聲音里帶著罕見的寵溺。

　小姑娘大膽的牽住他的手, 一瞬間，仿佛連都是甜的。

　陸珩著, 無聲燦笑起來。

　推著椅的觀言看不到陸珩的表, 聽見蘇惜卿的話, 心中全是：我家公子撒？王妃確定沒用錯詞嗎？

　表亦是一言難盡。

　冬葵短短幾日經過千錘百煉, 如今聽見這話已經心靜如水, 要笑不笑的看了眼觀言。

　接收到鄙視目的觀言不甘示弱的起膛。

　已有達顯貴來到溫泉行宮, 兩人進到殿時，談話聲此起伏落，幾乎全京城的權貴都聚在這兒了，場面熱鬧至極。

　傳聞宣帝有意藉此為太子挑選太子妃，因而殿到都是盛裝打扮，妝容致的貴。

　這是蘇惜卿啞疾好了與陸珩回京之后, 頭一次出席這等場合，兩人一進到殿，眾人的目也跟著投落過來。

　昔日貴追捧、姿容無雙的鎮國公世子，如今雖被皇上封為郡王，份地位不知比以前高上不，卻了只能靠椅度日的廢人。

　陸珩容貌雖未損，依舊俊朗非凡，上挑的眼帶著天然的冷意，依舊人不敢視，坐在椅上依然能將在場一眾貴公子給比下去，貴們看他的目卻已從傾慕轉變為可惜，再落到蘇惜卿上，則多了幾分幸災樂禍，亦或是同憐憫。

　不管是哪一種，都人不舒服。

　陸畫早就來了，見到兄嫂進來，立刻迎了過去：“哥，阿卿！”

　“喊嫂嫂。”陸珩冷聲糾正。

　“……”陸畫哀怨的看了兄長一眼，最后還是在陸珩冰冷目中改口：“嫂嫂。”

　蘇惜卿掩輕笑，微歪了歪腦袋，竟也打趣起陸畫：“畫畫今日來得這麼早，可有相中哪家兒郎？若有，盡管跟嫂嫂說，嫂嫂定然讓你阿兄幫你做主。”

　“阿卿！”

　兩人這幾年玩在一塊，可說親如姐妹，陸畫聽見蘇惜卿打趣，倒也不像以前那般別扭，只是杏眼略不滿的微微瞇起，嗔瞪一眼。

　蘇惜卿與陸畫是邊走邊說，一路經過不人，音量雖不大，可那如糖般甜的嗓音卻清楚的飄進眾人耳中。

　蕭蓉蓉當下就變了臉，不敢置信的扭過頭，看著與陸畫有說有笑的蘇惜卿：“剛才那小啞說話了？嗓子好了？不是說太醫們都束手無策嗎？”

　“是啊，方才說話了。”江玉珍驚訝掩。

　當年陸老太太相中的孫媳何玥婷，早在去年就嫁為人婦，了定國公世子夫人，如今沒再和蕭蓉蓉等人玩在一塊，而是站在自家夫君邊，神亦是詫異。

　陸畫到那些目，不由笑嘻嘻的勾住蘇惜卿的手：“嫂嫂如今嗓子好了，不知有多人要羨慕你又有多人要悔青腸子。”

　話還沒說完呢，陸畫就聽見自家兄長冷沉的嗓音再次響起：“說話就說話，別手腳。”

　“？”陸畫不敢置信的看著兄長，“我挽我嫂嫂的手怎麼了？”

　談話間，三人已經來到席位前。陸珩如今被封為郡王，席位并沒有與鎮國公府排在一塊，陸珩毫不客氣的下起逐客令：“回去。”

　說完還將挽著蘇惜卿的那只手，毫不留的扯了下來。

　陸畫：“？？？”

　哥這是吃醋吃到上來了？

　和蘇長樂同為子，還是姑嫂，融洽難道不是好事？

　陸畫著牽著蘇惜卿席的兄長，震驚得難以言喻。

　蘇惜卿也沒想到陸珩竟連自己親妹妹的醋都要吃。

　兩人并肩而坐，陸珩雖坐在椅上，卻不妨礙蘇惜卿傾靠向他，湊在他耳邊小聲問道：“珩哥哥怎麼連畫畫的醋都要吃？”

　陸珩面無表，理直氣壯的“嗯”了聲，甚至直言道：“以后要是有孩子，我連孩子的醋都會吃。”

　“……”蘇惜卿白凈小臉霎時浮起兩朵紅云。

　或許是因為場合特別的關系，蘇長樂隨著丞相夫人進到殿，看到蘇惜卿之后并沒有像以前那樣急急躁躁朝撲來，而是規規矩矩的隨著蘇夫人席。

　隨著帝后到來，兩列宮婢手舉朱漆托盤，從殿外魚貫而，席上實時排滿了香醪佳肴。

　不止菜肴致，菜更是花樣繁多，多達數十種，更有蘇惜卿最吃的糕點及各式飲品。

　小饞貓一下就被食吸引。

　皇上還在笑的說著話，蘇惜卿矜持的，目卻是盯著眼前的晶瑩剔、脆爽的水晶蝦仁。

　陸珩側眸看。

　腦中浮現這幾日在府中用膳時，小姑娘總是吃得兩頰鼓鼓的模樣

　陸珩扶額失笑。

　簡直像極了貪吃又可的小倉鼠。

　蘇惜卿努力維持端莊坐姿，渾然不覺心的珩哥哥正肆無忌憚的看著。

　直到皇上大手一揮，宴席正式開始，輕快樂聲揚起，舞姬翩然起舞之際，準備大快朵頤的蘇惜卿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勺水晶蝦仁，對上男人那雙寫滿溫與灼熱愫的眸，才后知后覺害的紅了臉。

　這里人這麼多，珩哥哥怎麼能用這種眼神看？

　“好吃嗎？”陸珩雙眸含笑，就連也噙著一抹令人頭暈目眩的溫笑意。

　蘇惜卿眼睫微斂，嗓音甜：“好吃。”

　陸珩又喂吃了一勺。

　蝦仁鮮飽滿，極富彈，鮮甜的滋味一下從里蔓延開來。

　“好甜哦。”蘇惜卿說。

　“真的？”陸珩笑，“那我嘗嘗。”

　蘇惜卿想起陸珩出征前夕也這麼說過，然后就被親得暈暈乎乎，立刻張地捂住。

　耳微紅，認真又嚴肅的搖搖頭：“不行，這里這麼多人，珩哥哥不能來。”

　蘇惜卿滿蝦仁，聲音含糊不清。

　話音剛落，就看到陸珩慢條斯理的吃了一勺水晶蝦仁，舉手投足矜貴優雅，一點也不像奔馳沙場的大將軍。

　陸珩將蝦仁咽腹中，似笑非笑的看，問：“卿卿在胡思想什麼呢？”

　“……”蘇惜卿這下不止耳燒紅，就連臉頰都熱了起來。

　要不是珩哥哥有過太多不良紀錄，哪會胡思想！

　珩哥哥就只知道欺負！

　蘇惜卿委屈的瞪他一眼。

　陸珩頓時愉悅地笑起來。

　他手刮了刮蘇惜卿鼻尖：“好了，是我不該逗你，趕吃飽，待會兒才能專心看戲。”

　“什麼戲啊？皇上不止找了舞姬，還讓人搭戲棚子嗎？”蘇惜卿四張。

　陸珩笑而不語。

　爽朗而又歡快的笑聲一下惹來側目，眾人見到進殿后便不茍言笑，暴戾冷漠的陸珩，俊絕倫的臉龐此時卻浮現燦爛無比的笑容，還眉眼溫地垂著眼跟蘇惜卿說著什麼話，心中詫異程度毫不亞于剛才聽見蘇惜卿開口。

　到底是哪來的流言，說蘇惜卿這個小啞早晚會被喜怒無常的平郡王折磨至死？

　如今人不止沒啞，平郡王見小姑娘目微惱，還溫耐心的低聲哄著，仿佛恨不得將捧在手心里疼的模樣，哪里像會折磨了？

　蕭蓉蓉甚至憤怒的放下手中玉筷。

　蕭夫人蹙眉道：“蓉蓉這是在做什麼？”

　蕭蓉蓉不能說自己看到陸珩對蘇惜卿笑得那麼溫，像是要將人捧上天千百寵的模樣，所以胃口盡失，只能忍著怒意撿起筷子。

　義勇侯父子亦是心中詫異。

　尤其是看到陸珩不止開心大笑，甚至還眉眼溫的吃下兒喂過去的東西，臉上寵溺與疼溢于言表的模樣，更是欣。

　“爹，我說過，妹妹嫁給陸珩之后你擔心的那些事都不會發生，只會越來越幸福，這下你可信了？”蘇宸笑問。

　義勇侯神尷尬的點點頭：“我也不是不信，我就是擔心陸珩那小子不良于行會影響……”

　憶起回門那日兒脖子上細心遮掩過，卻依舊掩不住的痕跡，還有陸珩去而復返跟他說的那些話，義勇侯驀地閉了，臉黑如鍋底。

　算了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只要兒喜歡就行。

　義勇侯心復雜的抹了把老臉，瞬間將矛頭指向再半個月就即冠，婚事卻還未有著落的大兒子：“那你什麼時候討個媳婦兒、生個孫子，你妹妹都親了，你的婚事也不宜再拖下去，明天我就讓人上門，幫你尋個門當戶對的娘。”

　蘇宸：“……”

　蘇以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以恒別笑，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議親了，我看你們兄弟倆就一塊娶妻，省得老子還要折騰兩次婚事。”

　蘇以恒：“……”

　-

　蘇惜卿前世明明沒參與過慶功宴，卻隨著時間流逝，發現宴席間的場景越來越悉，尤其是宴席開始沒多久，向來活潑健康的小堂妹卻忽覺不適，被林皇后的人帶到偏殿稍作歇息時，更是瞬間涌上一難以言喻的異樣。

　“珩哥哥……”忍不住捉住陸珩手臂，附在他耳畔輕聲道：“我不放心小堂妹一個人，我去偏殿陪……”

　話音未落，陸珩便反手按住的手腕：“卿卿哪兒也別去，就在這兒陪我。”

　蘇惜卿心頭沒來由一陣慌，總覺得自己若是沒去偏殿陪小堂妹，小堂妹很可能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可今日是太子的慶功宴，不止全京城的達顯貴都來了，就連帝后也在，到都是軍，怎麼可能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況且前世在慶功宴上出事的也不是小堂妹，而是四皇子與溫楚楚，為何會如此慌張？

　蘇惜卿心口慌得厲害，眼見小堂妹就要被人扶出大殿，顧不得陸珩阻止，就要起。

　沒想到陸珩像是猜到要做什麼，大手一，一下就扣住的腰，將強地按到懷中。

　“珩哥哥！”蘇惜卿掙扎起來。

　“不會有事的。”陸珩沉聲道。

　蘇惜卿無法解釋自己為何如此心慌意，頃刻間，忽地就想起了某一晚做的噩夢。

　小堂妹也是這樣被人扶走，接著、接著就與太子犯下大錯。

　跟夢里不同的是，夢里小堂妹是自己一個人離席，此時溫大姑娘卻陪著一塊離開。

　電石火之間，蘇惜卿像是想到什麼，猛地抬頭看陸珩。

　“珩哥哥，難不前……”蘇惜卿言又止。

　想問陸珩，難道前世四皇子與溫大姑娘之所以在慶功宴出事，是因為他們想害人卻反被將計就計？

　兩人周遭都是伺候左右的奴婢，蘇惜卿無法明言，陸珩卻像是讀懂了的眼神，輕點了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

　所謂的心有靈犀一點通，大概就是這樣，蘇惜卿見陸珩居然知道自己所問何事，心頭涌起一難以言喻的喜悅。

　但還是不放心，追問道：“小堂妹跟殿下真的都不會有事？”

　陸珩卻只回：“蘇大姑娘不會有事。”

　什麼意思？蘇惜卿目困。

　珩哥哥是說太子殿下會出事？難道這一世小堂妹無法和太子修正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