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映桐端著一盤地果站在一個營帳前，看著那堆小山的鹽灰石，捻了一個淡紅果子放進里。

　芳香四溢，甜如。

　地枇杷這種野果正逢期，村里的娃子和小姑娘很喜歡這種來自大自然饋贈的甜味野果。

　這些大老能給尋來一盤子，著實不容易。

　地上鋪了一塊木板，穆忱鶯蹲在邊上掄起鐵錘砸得鹽灰石碎片四飛濺。

　一群人從溪里回來晾了裳直奔這，留了二十幾個哨崗兵把守周圍，其余人進營帳堵住口子。

　一切都在默契中進行。

　鹽比命貴從來不是說說而已。

　一旦有外敵來犯，他們就是拼了人也要保住穆忱鶯和景韞言兩口子。

　人多干活快，不一會兒已經砸出一大堆碎石塊。

　小塊的挑出來蓋上麻袋繼續砸碎顆粒狀。

　舒映桐手邊的盤子已經空了，干凈手回頭沖后面的小兵說：“打半桶水，再拿兩個空桶、一個筲箕、還要一畚箕木炭。”

　小兵應聲往外走，心很是激，終于要開始制鹽了！

　“穆參將，東西移去帳外吧。”又說了一句。

　雜質多的礦鹽，得煮。

　大熱天在營帳里生火煮鹽，跟蒸桑拿沒什麼兩樣。

　不想這種罪。

　穆忱鶯抬起汗津津的臉過去，糾結了一瞬，立即下令：“老龐，讓步兵斥候清場。”

　這營帳挨著一座山，如果在帳外制鹽，只要站在山頭高便能窺得一二。

　不是不知道百姓缺鹽。

　但是，懷璧其罪。

　財帛人心，百姓一旦學會制鹽，即便販賣私鹽是重罪，也不乏不怕死也要搏一搏的。

　舒映桐對于這個決定沒作反駁。

　百姓吃鹽困難的問題不是一個人就能解決的。

　挑戰封建社會鹽鐵專賣制度，除非能推翻封建帝制。

　不過，降一降西南周邊的鹽價還是能做到的。

　龐都司拍拍手上的碎屑走出去，十幾個步兵斥候立刻往各個方向疾奔。

　水桶和木炭送了上來，舒映桐讓人把木炭搗碎，指揮穆忱鶯等人把鹽灰石顆粒倒進水桶攪拌溶化。

　礦鹽中有一些質溶于水，也有很多雜質浮在水面上，整桶水看起來很渾濁。

　等到桶里的鹽水呈飽和狀，底部的鹽灰石再也溶不開的時候，舒映桐拿了背簍里的棉紗布出來。

　景韞言二話不說接了過去，“你坐著，要怎麼做跟我說，我來。”

　舒映桐無奈地角，只好坐回凳子上，后兩個小兵一人一把大扇賣力地扇著風。

　“先墊三層棉紗布，把木炭倒上去鋪平，再蓋三層。”

　木炭的作用是過濾眼可見的漂浮雜質，這樣能讓制出來的鹽看起來干凈一些。

　景韞言做得很仔細，拿著小木板慢條斯理的樣子讓穆忱鶯的急子頓時憋得不行。

　“我來我來，你們都坐著就好。”

　把景韞言走，拎起畚箕直接上手拉木炭，三下五除二抹平，蓋布。

　“把鹽鹵水慢慢倒下去，多濾幾遍，我那邊還有棉紗布。”舒映桐說著，胃里又泛起惡心的覺，不聲倒了一杯溫水下去。

　穆忱鶯按照代慢慢倒鹽鹵水，龐都司指揮人挖坑埋鍋抱柴火。

　可溶雜質和其他漂浮雜質在數次過濾之后，桶里的鹽鹵水變得清澈一些。

　火已經生好了，鹵水倒進鍋里，邊煮邊攪拌。

　這是一個苦活，在炎熱的夏季站在鍋邊能把人熱得像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有小兵上前想接手，穆忱鶯卻越攪越興，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因為隨著鍋里的水分蒸發，鐵鍋壁上留下一層白白的鹽霜。

　“去去去，別妨礙老子！”握著子一圈一圈地攪著，通紅的臉汗如雨下，角咧得大大的，“看見沒！鹽！咱們再也不怕缺鹽了！”

　在一旁圍觀的漢子們齊齊歡呼，高興得跟打了勝仗一樣。

　一道涼涼的聲音猶如冬日里的一盆冷水潑了他們一個心涼。

　“毒鹽，毒死一個一個。”

　制鹽如果有這麼簡單，那還有什麼本？

　木炭又不是萬能的。

　歡呼雀躍的漢子們被凍得措手不及，笑僵在臉上，齊齊轉頭看看舒映桐，看看景韞言。

　景韞言攤手，表示他什麼也不知道，他是無辜的。

　“繼續攪。”舒映桐淡淡地看了一眼大打擊的穆忱鶯。

　“哦。”

　穆忱鶯覺得鍋里的鹽霜不可了，也不香了，天氣也開始熱了。

　費勁拉弄干凈的，明明是白白的鹽，這麼好看怎麼能有毒呢....

　把子遞給旁邊的小兵，“你來。”

　攪了半個時辰，汗出了一，了。

　太一點一點西斜，舒映桐在眾人期待的目中終于有了下一個指示。

　把大豆調豆漿。

　煮豆漿的小兵一邊攪拌一邊咽口水，除非沒有戰事回到駐地，他們才能吃上豆腐。

　行軍打仗，不可能帶石磨。

　大豆也不到他們吃，那些是喂戰馬的料。

　太西沉，只剩余暉。

　舒映桐起，接過煮鹽的木攪了幾下。

　接近飽和了。

　“加三瓢豆漿。”把鍋邊的鹽霜鏟回鍋里。

　往鹵水里加豆漿可以使鈣、鎂、鐵等的硫酸鹽雜質凝聚起來，并以其吸附作用將鹵水中的剩余懸浮包裹且浮聚于水面上。

　“景夫人，加豆漿才是解毒的關鍵嗎！”

　穆忱鶯背著手探頭看鍋里翻滾的鹵水上面聚起灰黑的浮沫，舒映桐拿著瓢舀出浮沫倒在地上。

　“對，這便是關鍵。”把瓢遞給穆忱鶯，“再加三次豆漿，一直到浮沫變白，鍋里的鹵水變干凈。”

　又看了一眼旁邊起的第二口灶，因為大豆給得多，現在還有剩余的豆漿，他們也不舍得給人喝，索再熬一小鍋鹽。

　“你這鍋鹽煮出來的鹽可以取一部分做母子渣鹽，等第二鍋去毒之后，加一些母子渣鹽可以讓那鍋鹽煮得更快。”

　好在這些人不會問十萬個為什麼，只要記住步驟就好。

　不然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解釋化學原理。

　制鹽是一件十分耗費時間的事，一鍋鹽需要花兩個時辰以上。

　煮到最后會呈現飽和狀態，不會干燥結晶狀，需要盛出來自然晾干。

　該教的已經教了，剩下的步驟不是什麼技活。

　代了幾句便和景韞言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