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縣令眉目舒展，面容平和，一文氣又不顯文弱，一看便知是極其溫潤之人。

《青梅曲》中，蘇探花姿儀，果然名不虛傳。

顧玉對這個孤直的蘇縣令頗有好，便認真地回之一禮：“晚輩見過蘇縣令。”

聽到逍遙王在旁邊發出一聲嗤笑，顧玉再次咬咬牙。

忍。

長公主笑著道：“蘇縣令，這位顧世子就是在皇兄跟前提出清談會之人，若不是，那些學子進京之路不會如此順遂。”

蘇仲甫又是對顧玉拱手：“在下替那些學子多謝顧世子的慷慨相助。”

顧玉道：“不敢當。”

長公主道：“顧世子若無要事，不如我們進來聊聊。”

顧玉遲疑了一下，與長公主向來沒什麼際，現在邀進去是做什麼？

還沒等開口婉拒，背后的逍遙王忽然推了一把，俯沖讓一只腳踏進門里。

我絕對是上上輩子挖你家祖墳了，這輩子上天派我來贖罪。

顧玉咬咬牙，還是走了進去。

坐定后，只聽長公主道：“蘇縣令來是為了朱見深一事求見本宮。顧世子有大才，不妨說說對朱見春的看法。”

顧玉皺著眉頭道：“當不得公主夸獎。朱見深科舉舞弊，是江南學子暴的源頭。按照律法，就算不死，也難逃牢獄之災。”

聞言，蘇仲甫臉上難掩失落，道：

“朱秀才在通寧縣，為許多貧家子孫啟蒙，教化一方百姓，備尊敬，他并非沒有進士之才，只是曾經摔傷過一條，了跛足。

大禹朝律法規定，不可仕，只能拿著秀才份。況且...他是為了給他的母親治病才去捉刀的，孰料...。”

“孰料所遇非人，反而害死了老母。”顧玉接上他的話茬道。

“蘇縣令久在場，應當知道法不可違。事鬧得這麼大，刑部不會因他作繭自縛而放他一馬。”

“蘇縣令還應當知道，大禹朝重刑律，就算是長公主也不好手這件事。”

“長公主更應當知道，卑下還未朝，人微言輕，也不好手這件事。”

顧玉的話有些冷。

在看來，在哪里就要守哪里的規矩，這是上輩子在孤兒院里學到的信念。

不聽話、不守規矩、不順從就會被罰，穿越以來，看到太多和以前生活環境的巨大差異，但是都憑借這條信念努力適應下來。

順勢者勝，逆勢者亡。

朱見春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嗎？

不見得。

就像蘇縣令所說，他在通寧縣備尊敬，若真是為錢所困，其實可以仗著自己的名聲找到很多來錢的方法。

幫縣衙修書、辦講堂、替人立碑寫傳等等。

就算是厚著臉皮挨家挨戶找鄉紳要，也不是不可。

士農工商，秀才雖然沒有，但是在普通百姓眼里也是十分崇高。

可他偏偏要等到老母病膏肓，才著急兩袖清風，還選擇了最笨的法子。

現在蘇縣令圣父心發作，想要讓長公主幫忙，而長公主覺得棘手，又要拉伙。

真的不知道，一個落魄世家子弟，縱然在清談會一事上初鋒芒，可是跟他們這些真正的皇室比起來，還是有云泥之別，哪里像是能做這件事的人。

況且，說冷也好，同朱見春的遭遇，但要去幫朱見春，沒有好是不會做的。

長公主像是沒料到說話忽然這麼不客氣，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蘇仲甫一臉慚愧道：“是我思慮不周，難為長公主了。”

他在心里苦笑，當年在京都，他剛中探花，因為鹿鳴宴上贏得長公主一顧，他難免志得意滿。

因此惹得許多世家子弟前來奚落嘲諷，冷如刀劍的話語破了他的洋洋得意，讓他知道了世族與寒門之間的巨大鴻。

二十多年后，再次踏京都，他帶著頗為偏執的看法，認為長公主為皇室中人，救朱見春應當是舉手之勞。

現在被顧玉一語道破，方才明白，現在的長公主和二十多年前，先帝在時，捧在手上的掌上明珠不一樣了。

就算長公主有從龍之功，也熬不過君心涼薄。

是他不應該。

君澤把端方放在桌子上，玩味地看了顧玉一眼，別說，這只小狐貍冷冷說話的樣子...

還怪好看的。

“顧世子是不愿相幫嗎？”君澤開口道。

顧玉注意到那把刀，知道這是逍遙王對他的施。

可憑什麼？

就因為他們有皇室脈，地位高貴，就覺得所有人都該對他們唯命是從嗎？

顧玉抿抿：“非是不愿，而是卑下無能為力。”

“既然不是不愿，那本王給顧世子指條明路。顧世子是縱人心的一把好手，不如再寫個戲本子，歌頌一下朱秀才的孝心。”君澤道。

他果然知道《鴛鴦夢》出自手，若是再深些，手底下暗中養的那些戲班子，估計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顧玉下心里的不悅，皮笑不笑道：“若說縱人心，卑下自然比不過王爺。”

“本王人一個，哪里比得上顧世子才華橫溢。”君澤把玩著手里的端方，桃花眼微瞇道。

長公主不知道他們二人在打什麼啞謎，但聽這話，似乎顧玉解決方法，便道：

“若是顧世子有什麼法子不妨說說，畢竟朱秀才是個頂好的人，落到這個地步實在令人唏噓。

哦，對了，本宮聽聞顧世子的胞妹明年出嫁，婚禮當天，本宮親自前往，為顧小姐添妝。”

即使長公主言語溫，顧玉仍然心里發寒。

聽聽，這就是上位者的傲慢，覺得只要自己隨意施舍一二，就能讓人激涕零。

的一應行都被逍遙王看得一清二楚，話說到這份上，再推辭，未免太落長公主的面子。

順勢而為，在心里念著這四個字。

既然無力反抗，就要為自己爭取最大利益。

顧玉藏在廣袖里的手握拳，深深吐口氣，道：“多謝公主掛念，家里打算取消妹妹的婚約，若是可以，卑下想厚替妹妹要個牡丹筵的邀請函。”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撒顆糖，敬請期待。嘻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