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寶林的話一出，滿堂嘩然，嬪妃間竊竊私語有之，面驚詫有之，幸災樂禍也有之。

圣上的臉已經郁一灘墨水。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圣上眼神里帶著濃濃的殺氣。

周寶林剛才被拖到門邊，于是膝行向前走來：“關乎臣妾九族，臣妾不敢妄言，這一切事，都是皇后娘娘吩咐臣妾干的，否則臣妾哪里有通天的本事，哪里能拿到同心膏和‘長夜’。”

“周寶林，死到臨頭你還在胡攀咬。”皇后再也撐不起端莊賢惠的儀態，一只手慌張地指著。

顧玉看到周寶林略微扭曲的一張臉，低著頭輕抿角，看來周寶林已經徹底豁出去了。

皇后現在是強弩之末，一個小小的“長夜”圣上不會放在眼里，但是同心膏一出，就不是簡單的后宮嬪妃爭斗了。

聽阿姐說過，圣上在時飽先帝的云嬪摧殘，對后宮一應紛爭深惡痛絕，他登基以來，不是不知道后宮的腌臜事，只是不愿承認自己和先帝一樣，有個鉤心斗角的后宮。

于是他對很多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鬧到明面上來，他就全然當作不知。

現在周寶林把后宮祥和表面下的所有膿瘡都暴出來，圣上就是想飾太平，也不行了。

這件事阿姐只是做了一個引子，同心膏是圣上的神鷹衛搜查出來的，遷怒不到阿姐頭上。甚至會引得圣上更加憐惜阿姐。

周寶林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臣妾是不是在攀咬，皇后娘娘心里最清楚，不僅是同心膏和長夜，先前娘娘還給了臣妾‘金烏’，要臣妾買通貴妃娘娘的宮，將毒下在六皇子的糕點里，幸好六皇子沒有吃那糕點，這才撿回一命。”

“除此之外，鄭良媛的過敏癥，楊人小產后的下紅，也都是臣妾在娘娘的授意下干的。”

鄭良媛和楊人聽到這話，當即站了出來，啪啪打了周寶林幾個耳，又用恨恨的眼神盯著皇后看。

周寶林被打得眼冒金星，覺得自己已經瘋魔了，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做過這麼多惡事，初宮時，也是個懵懂無知的，怎麼忽然間罪孽累累。

回憶起，初次侍寢時，圣上在云雨間親切地“黛兒”，黛兒是孝憫皇后的小字，原來能在后宮三千佳麗中得圣上偏寵，不過是沾了孝憫皇后的。

后來不愿做別人的影子，每次都跟圣上強調自己翠翠，圣上見不識趣，就把冷落下來。

無寵的日子可真難熬啊，沒有一個家世優渥的娘家，失了圣心誰都能來欺負。

在落低谷時，是皇后娘娘拉了一把，親自給講述孝憫皇后的言行舉止，告訴能有這麼一張臉，已經是上天眷顧，不要因為一時意氣用事，白白浪費了。

哪怕后來被人嘲笑，說是畫虎不反類犬，可憑借這點模仿能讓重新獲得圣上恩寵，能讓過人上人的生活，就夠了。

開始對皇后娘娘馬首是瞻，心甘愿當邊的一條狗，只要皇后娘娘討厭的人，就會替皇后出手教訓。

在皇后娘娘明里暗里的挑唆下，一步步走向深淵，雙手沾滿罪惡。

可皇后呢，依然高高在上，等毫無利用價值時，就一腳踹開，賜杖刑，問服不服。

不服，恨。

可究竟恨什麼又茫然起來。

恨誰呢？把當做替的圣上？做下這局的貴妃？引導的皇后？

還是自己？

貪慕虛榮的自己，囂張跋扈的自己，心腸狠毒的自己。

的人生在這些上位者眼里就是一個棋子，被們挪來挪去，不由己。

跪趴在地上，臉上被鄭良媛和楊人打得生疼，抬頭看了一眼大家，所有人看的眼神，就像看一只里的老鼠。

“圣上，周寶林已經神志不清了，說的這一切，臣妾分毫不知，不過是知道自己難逃一死，想拉臣妾陪葬罷了。”皇后娘娘搖搖墜，慌忙道。

見圣上坐在那里一言不發，皇后又趕忙轉向周寶林：“周寶林，方才本宮賜你杖刑乃是宮規，你自己也認了，現在突然攀咬本宮，是何居心，背后有又何人指使。”

周寶林看了皇后一眼，慘然笑道：“皇后娘娘，在背后指示臣妾的人除了您，還會有誰呢？”

“是您教臣妾如何效仿孝憫皇后，獲取圣上恩寵，也是您把同心膏給臣妾，讓圣上癡迷于...”

周寶林的話戛然而止，只因前被一把利劍，鮮浸紅了的，眼中充滿了驚愕。

奇怪的是，能聞到自己上的腥味，卻完全覺不到疼痛。腦海里裝滿了回憶，走馬觀花般閃過的一生，已無暇顧及痛。

“圣上，臣妾也是，癡心過您的人啊。”

周寶林說著話，從角溢了出來，有嬪妃尖起來，紛紛向后退。

圣上從周寶林上拔出劍來，揮劍時，劍刃帶出來的在地上留下一彎跡，皇后站得離圣上近，那也在擺落下幾朵紅梅。

周寶林像是爛泥一般倒在地上，眼神渙散，看向人群中的顧玉，見到顧玉沖微笑著點了頭后，終于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一個正值芳齡的子就此香消玉殞。沒有人會再揪住的惡不放，數十年后，也許在場之人中，有人還活著，再回憶起這天發生的事，印象里只會剩下景秀宮那一灘艷麗的。

誰都沒有想到，惜名聲的圣上會親手殺了周寶林，圣上殺完人后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將手中的劍丟給神鷹衛。

神鷹衛雙手接過，皺著眉頭，用鎧甲隙間出的袖拭劍刃上的，似乎是在可惜寶劍沾了罪人的。

兩個太監將周寶林抬了出去，接著又來了兩個太監提著水桶，迅速拭著地上的斑斑痕。

幾息功夫，華麗的景秀宮正殿又恢復如初。

殿中寂靜，無一人敢說話，生怕在圣上盛怒之下被一并賜死。

圣上盤著手里的十八子，珠子轉的聲音十分平穩，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人敢妄自揣測。

半晌，才聽他道；“皇后可還有話說。”

皇后瞬間出了一冷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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