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詞輕|佻三分,他心裡就悠十分。而且,腦子裡還源源不絕地冒出許多零碎的畫面,兩只手相扣的十指,指間紅線抵|死|纏|綿;耳邊似乎還能聽到破碎的|息、求饒的啜泣,以及,某個男人|哄般的低語。
……這些是什麼。這些都是什麼?!
謝憐又又惱,咬了咬下,握了拳。半晌,忍無可忍,終於忍不住狠狠在桌面上一砸。
“砰”的一聲,嚇得附近幾桌客人瞪大了眼睛看他。謝憐這才驚醒,低聲道歉,恨不得雙手堵住耳朵什麼也聽不見,心想再唱他就只能走人了!
突然,歌聲戛然而止,一聲尖把他從迷思中拉扯出來。謝憐猛地抬頭,只見一大群人都圍了上去,似乎在手腳,那歌抱著琵琶,嚇得站了起來,哀聲道:“各位大爺,咱們聽歌便罷,別手呀……”
幾名男子起哄道:“手又怎麼樣?反正肯定不止我們手了,我就不信你出來賣還沒被人過幾把!”
那歌氣得眼眶發紅,道:“什麼我出來賣的?我是賣唱,又不是賣!”
旁人卻故意不聽辯解,道:“嘿!說的跟貞|潔|烈|似的!要真這麼正經你就不會出來賣了!”
“就是!剛才還唱這種曲子撥人,現在又說不肯賣,立什麼牌坊,笑死人了!”
那歌氣得要暈過去了,聲道:“是你們讓我唱的,是你們讓我唱我才唱的啊!”
然而,無論說什麼,那群糟心的聽客總有話來杠:“我們讓你唱你就唱了?這麼聽話?說明你自己心裡也早就想唱這種東西勾|引人了!”
謝憐聽不下去了。
他原本就心裡有火,現下更是怒不可遏。白影一閃,那群起哄男子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就被他掀倒了一排。為首的男子屁|朝天,大罵道:“你是什麼玩意兒?!敢惹我們?!”
謝憐擋在那歌之前,指節哢哢作響,面上卻仍不怒,沉聲道:“適可而止吧。如花眷,任誰也心三分。但若不知以禮相待,便是下流可恥了。”
有人嚷道:“分明是自己先唱的,唱得,我們不得?!”
謝憐卻一字一句道:“不錯。便是唱得,你們不得!”
話音未落,七八個彪形大漢便被他扔下了樓,一屁跌坐在地上,摔得嚇人,實際上卻沒什麼重傷,不過也足夠駭人了,因為本沒人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又何談抵擋反擊?忙不迭落荒而逃。樓上,謝憐回頭,那歌十分激地起對他一禮,道:“多謝這位道長解圍!”
謝憐道:“舉手之勞而已。姑娘,你還要留在此地嗎?”
那歌點點頭,謝憐也點點頭,道:“好。那你繼續唱吧。”
說完,他坐了回去,一掀擺,正襟危坐,守在了這裡。
其他男子見他不走,還盯著這邊,果然不敢上去擾了。那歌明白他心意,愈發激,宛轉開口,又是原先尋常活潑的地方小調。
謝憐斟了一杯茶正準備喝,低頭又看到裡面的陳年茶垢,猶豫片刻,還是戰勝不了自己,放下了茶杯,歎了口氣。無意之間回頭,卻愣住了。
只見長街對面,另一座更為華麗的紅樓酒肆之上,獨坐一人。
那是個形頎長的紅男子。
雖然戴著一只黑眼罩,平添幾分野氣,卻不掩其俊。紅勝楓,白若雪,手執一銀杯,酒盞與他那雙銀護腕一般的靈閃爍。一眼去,奪目至極,正著這邊,與他遙遙相對。見謝憐視線投來,微微一笑,淺淺舉杯,似在隔空敬他。
“……”
不知怎地,謝憐一和那男子目相接,仿佛渾過電,連忙撤回了視線。
可是,雖然他假裝並不在意,心卻砰砰狂跳起來。
真是奇怪。那男子的確風采奪目,有一種詭的吸引力,可從前他也不是沒有見過如此風采的男子,為何見了那人卻會是如此反應?
想了想,他又否決了這個想法。這本就是不對的。因為,仔細想想,他從前,的確沒有見過如此風采的俊男子。
想到這裡,謝憐心想,這可是一位難得的人,不如多多留意,又轉頭去看。然而,這一,那紅男子卻消失了。
居然就這樣消失了。仿佛一片絢爛的楓葉,悠悠飄落,在眼前調皮地一閃而過,教他眼前一亮,就不見了。仿佛不是真的,只是轉瞬即逝的夢幻泡影。
又矜持地張了一陣那座華麗酒樓,不見蹤影,謝憐終於放棄,也不知是不是有點失,輕輕吐出一口氣,了眉心,心道:“罷了。”
誰知,他一回頭,便見對面不知何時已經坐了一個人,一手支腮,正盯著他看。
二人目接,謝憐微微愕然,那人卻笑地道:“這位道長,能請我喝杯酒麼?”
正是方才那對他遙遙舉杯致意的紅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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