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柳突然想到什麼，問道：“大人是覺得，他可能被困在察罕腦兒衛故地？”

“嗯。”

沈溪點頭道，“若我是江彬，發現敵人襲擊，且暫時無法撤回大明境，一定會找有防守基礎的地方等待援軍到來，而察罕腦兒衛故地算是最合適的地方，除此外就只能利用地形地貌，構築防工事……不過這不是他擅長的，以他的腦袋，能想到撤回衛所故地已難能可貴。”

雲柳道：“但現在劉將軍派人回來傳話，是暫且沒得到江彬的消息。”

沈溪神冷峻：“韃靼人別的不行，但在自己地盤上，要完消息的封鎖還是很輕鬆的，劉序和胡嵩躍都不擅長搞報，他們只能通過那些被誤導的牧民打聽況，以訛傳訛。”

“大人，是卑職無能。”

雲柳開始認錯。

沈溪道：“這跟你有何關係？是我把目轉向了海洋，從未想過再去草原上走一遭……陛下的舉讓本來不可能發生的事爲現實，韃靼人獲得江彬所部的武裝備後，恐怕會囂張一段時間。不過這樣也好，至短時間陛下不用想出兵草原之事了。”

雲柳請示道：“那大人是否要通知到劉將軍和胡將軍，讓他們急馳援察罕腦兒衛故地？”

“不用了。”

沈溪道，“若你是韃靼人，明知無法跟大明軍隊抗衡，也發現大明主力已撤兵，會繼續跟江彬纏鬥嗎？過一段時間，江彬自己就能回撤張家口……現在就看他能帶回來多人馬了！”

……

……

朱厚照灰頭土臉回到張家口堡。

去的時候意氣風發，回來時則近乎殘兵敗將，王守仁在城門迎接時，朱厚照甚至沒下馬，黑着臉徑直從王守仁邊路過。

等一行人抵達張家口堡行在，蕭敬一臉張之，翹首以盼，見到朱厚照平安回來，蕭敬總算鬆了口氣。

“陛下，您可算回來了。”

蕭敬想上去幫朱厚照牽馬，卻被錦衛阻攔下來。

朱厚照瞅了一眼蕭敬，從馬背上下來，毫也沒理會蕭敬，直接進行在，後續錢寧則帶着大批錦衛，接管行在的安保工作。

“到底是怎麼回事？”蕭敬張兮兮問錢寧。

錢寧沒有回答蕭敬的問題，跟在朱厚照後進行在，後續小擰子從馬車上下來，蕭敬趕忙過去追問。

小擰子嘆道：“這不明擺着的事嗎？蕭公公，做人何必那麼執着？有點眼力勁兒吧！有些事不宜聲張，您德高重能不明白這些？”

蕭敬本來還不確定這次出征遭遇失敗，畢竟前線消息被韃靼人以及朱厚照給封鎖了，現在見到這狀況，頓時明白皇帝領兵遭遇極大挫折，他作爲司禮監掌印太監不能去及逆鱗。

等小擰子跟着進去後，蕭敬一個人在門口唉聲嘆氣。

“蕭公公，可有問清楚是怎生回事？”王守仁騎馬跟隨聖駕到了行在外，見蕭敬站在那兒，不由下馬過問詢。

蕭敬搖頭嘆道：“伯安，你莫要問老朽，老朽未跟隨出征，怎會對征討韃靼人的況那般瞭解？有事還是請示陛下，老朽一概不知。”

……

……

在這特殊時候，張家口堡的人都學會了裝糊塗，連王守仁也不得不加這個行列。

皇帝平安返回關塞的消息，以最快速度傳到京城，讓很多人懸着的心放了下來，雖然他們不清楚草原上發生了什麼，但約覺出了大事。

朱厚照就算再想封鎖消息，但對於權貴來說，戰爭勝敗無從瞞，他們只是不會公開宣揚，也是要跟跟皇帝保持統一口徑。

隨之而來的，是沈溪府上突然變得熱鬧起來，誰都想來問問他對這件事的看法，李鐩、楊一清、王瓊和靳貴都來過，分別代表不同的衙門和勢力集團，而他們的目的歸納總結起來就是一條，想知道戰事到底結束沒有。

皇帝駕親征遭遇失敗，幾乎是無可爭議的事，但草原上發生了什麼，大軍又是如何戰敗的，折損多人馬，還有統領前鋒兵馬的江彬現在況如何……這些問題，就連兵部尚書王瓊都不清楚，需要來求教沈溪。

以前沈溪作爲兵部尚書，可以跟這些人直說，但現在卻不行。

便在於現在的他不管理軍隊，哪怕他是監國，在涉及行軍作戰上，尤其涉及軍中機，他都要回避。

要是他不管不顧，把自己所知說出，別人會非議他妄議軍機，他在朝中的份極其特殊，誰都擔心他權力太大危及社稷安穩，絕對不能跟軍隊牽扯太深。王瓊前來拜訪時，沈溪甚至故作姿態，向王瓊討教結果。

兩天下來，該來拜訪的人都拜訪過，沈溪終於可以清靜一下，不過三邊總督胡璉卻又派人向京城送信，把延綏調查到的有關韃靼人的向跟朝廷彙報。

總的來說，就是胡璉查到韃靼人活頻繁，似乎有大作，當然這種上奏屬於事後諸葛亮質。

“出了問題，不知該由誰來承擔責任？”

李鐩這兩天都在往沈溪這邊跑，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只有李鐩留下來跟沈溪一起吃飯，不自覺地慨一句。

沈溪問道：“時兄指的是什麼？”

李鐩道：“不就是陛下駕親征鎩羽而歸麼？最初陛下定下出徵草原，朝中很多人都贊同，連之厚你都上奏表示同意，現在出了事，責任劃分下來……”

話說到一半，李鐩說不下去了，因爲這番話等於承認他知道西北戰敗的消息。

沈溪搖搖頭：“誰說一定要劃分罪責？若是功勞呢？”

李鐩很意外，問道：“之厚你是否知道什麼事，未跟朝中人說明？”

沈溪拿起茶杯，道：“戰果這東西，要以陛下的聖旨爲準，現在無端揣測，可能會出現偏狹，時兄其實不必在意西北的事，無論是勝或敗，都不會威脅邊塞穩定，這點你放心便可。”

“那倒是。”

李鐩思索後點頭，“韃靼人想犯邊也沒那能力，就算有了一定實力，貿然進犯也是送死，誰讓陛下隨時都可以調你去西北呢？”

說到最後，李鐩不由着沈溪哈哈大笑，似乎覺得很有趣。

沈溪則無奈嘆息：“能不去，這輩子最好都不要去，畢竟是苦寒之地，不是誰都吃得消的，一次兩次還好，每次都要當救火隊長……這不是難爲人嗎？還是留在京城過幾天安穩日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