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哥哥

由於接二連三地被使喚幹活，到後來手頭沒事做了， 張思毅也不好意思出去，就站在一邊待命，生怕顧逍又要他幫什麼忙。

食材的確不多，洗好的幾株青菜，三隻已經打勻的蛋，一塊掌大的豬五花， 一顆削了皮的土豆，一隻番茄， 零零碎碎的， 讓張思毅想像不出顧逍能做些什麼出來。

顧逍把土豆拿在手裡掂了掂， 突然道：「其實，做菜和做設計一樣， 就是個排列組合的遊戲。」

張思毅：「？？？」

顧逍拿起菜刀， 一邊把土豆切片， 一邊仿若自言自語地說：「食材就這麼多，怎麼分，怎麼搭配，怎樣把所有資源都用到極致又不浪費，全看廚師的本事……張思毅，如果是你，這些菜你會怎麼做？」

張思毅整一個黑人問號臉，做菜到底跟設計有線關係？顧逍這是在考他嗎？

鑑於剛剛的經歷，張思毅都懷疑這又是顧逍給他挖的一個坑，等自己跳進去後顧逍就順其自然地表示「你很厲害嘛，那你來做吧」……是的！這種話他真說得出來！張思毅無比確信！

可是顧逍問都問了，張思毅又不能不回答，他糾結了一瞬，只能賭一把，儘量往簡單了說：「番茄炒蛋，炒土豆，炒青菜，紅燒。」這麼點兒食材好像就只能做這些了吧。

顧逍笑了笑，點評道：「一個番茄三個蛋，蛋一大片，番茄幾小塊，合適麼？」

張思毅：「……」管它合不合適啊，能吃不就行了！

顧逍切完土豆，取了五花來放在手裡丈量了一下，又道：「煮了會小，這五花要是做紅燒的話，完了就這麼點兒。」顧逍圈了個飯碗的大小，勾著角看了張思毅一眼，像是在嘲笑他。

張思毅急得呼呼噴鼻氣，心說那你倒是做給我看看啊！

顧逍把放在砧板上，用菜刀比了四分之一切出來放一邊，把剩下的四分之三切片，和土豆看來量剛好一比一。接著，他又把那四分之一的剁了末，放在打勻的蛋旁邊。最後，他把番茄切小塊，裝在小碗裡，也放在蛋旁邊。

張思毅都有點看不明白了，顧逍是打算搞什麼名堂？

趁剛剛切的間隙，顧逍已經燒了一壺水，他把切完的片和末簡單過了遍水，又從上頭櫃子裡取了罐澱遞給張思毅，讓他杳兩勺出來泡水。

「咦，這是要勾芡嗎？還是醃？」張思毅問道。

顧逍一愣，看向他道：「這你都知道？看來你也會做飯啊。」

張思毅：「……」！暴了！(=皿=)

顧逍很高興，直接把過了沸水的片遞給他道：「用冷水沖涼了，再拿澱泡泡。」

澱有功效，生在澱裡泡過後再炒，口會變得更一些，但是泡水時澱不易放太多，否則燒起來會變糊狀裹在片周圍，不宜味。

張思毅咬牙切齒地照吩咐去做，總覺顧逍現在使喚他使喚得更加自在了。

伴隨著「呲」的一聲，顧逍開始做第一個菜，末煎蛋。

過了水的末在鍋底被油炸得脆，蔥花、料酒、生，依次下鍋，最後淋大半碗蛋，廚房裡一瞬間香氣四溢。

張思毅一轉，就見顧逍轉著鍋把蛋鋪平，專注的表和做設計時如出一轍。

熱氣氤氳了他的臉，但週的油煙味毫沒破壞他的形象，反而讓他看起來更加溫可親。

金燦燦的末煎蛋被盛出鍋放在一邊，顧逍沒有停頓，接過張思毅濾好的，接著做下一個菜，紅燒土豆片。

……

張思毅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你是什麼時候學做飯的啊？」

吸油煙機聲音大，顧逍沒聽清，張思毅湊近了些，又問了一遍。

顧逍笑說：「從小。」

張思毅：「從小是多小？」

顧逍：「初中吧，我父母年輕的時候工作很忙，都是我自己做飯。」

張思毅很震驚，他沒想到顧逍這麼早就自立了，每天要自己做飯，讀書績還這麼好，還考了狀元，上了T大……想想自己，小時候錦玉食，什麼都不用愁，卻還什麼都做不好！

——啊！人比人，不配做人啊！(=皿=)

顧逍又道：「我還有個妹妹，比你還小一歲，那會兒我念初中，才小學，也得靠我做飯給吃。」

張思毅一愣：「你竟然還有妹妹？你家超生啊？」

顧逍：「是啊，找關係生的，當初家裡罰了不錢呢，所以我總開玩笑說是買菜送的。」

話雖這麼說，但張思毅發現，顧逍提起妹妹的時候，無論是語氣還是表都溫了許多。

這些菜裡沒有一個添了醋，可張思毅卻莫名聞到了酸味……為什麼自己沒有個跟顧逍一樣的大哥呢？

張思毅問：「那現在在幹啥呀？」

顧逍：「我妹妹？還在念大學啊。」

張思毅：「在哪裡念啊？大幾了？」

這一次，顧逍沒有及時回答，他把蒜蓉炒青菜盛出鍋後才扭頭看了張思毅一眼，勾笑問：「這麼好奇打聽，你是想給我當妹夫？」

張思毅：「……」滾蛋！(=皿=)

最後，顧逍煮開水，把切好的一個番茄和僅剩的小半碗蛋倒進鍋裡，做了一碗兩人份的番茄蛋湯。

不到一個小時，三菜一湯就被端上了餐桌，明明就那麼幾樣食材，卻被顧逍轉化了盛的菜餚。

張思毅看著桌上香味俱全的食，已經饞蟲大，等不及地喚道：「顧工！吃飯了嗎？」

顧逍洗了手，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從水斗下的櫃子裡取出一個舊舊的酒罈子。

外頭的張思毅沒等到他的回應，跑回來問：「你還在幹嘛呢？」

只見顧逍正在把一隻小鍋爐放上煤氣灶，開了小火，空氣中有淡淡的酒糟味，慢慢地越來越濃。

「你剛我什麼？」顧逍這才問。

「啊？」張思毅顧著好奇那是啥，半晌才反應過來，「顧工？」

顧逍握著爐子柄，不急不緩地掌控著火候，一邊挑眉道：「私底下還我顧工？」

張思毅愣道：「那我你啥？」……難不直呼其名啊？

顧逍角噙著淡淡的笑：「哥哥。」

張思毅：「……」O////O

你妹的哥哥！又他媽調戲老子！

關鍵顧逍說這種話時總是面不改心不跳，張思毅都搞不清楚對方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

張思毅當然沒好意思，他紅著臉轉移話題：「你在煮酒？」

只是這轉移方式實在太拙劣，話一出口張思毅的臉又臊紅了一分。

還好顧逍沒再繼續逗他，只如實道：「天氣冷，熱點酒喝暖暖子。」

張思毅吸著鼻子聞酒香，兩眼越來越亮：「這什麼酒？好香啊！超市有賣嗎？」

顧逍：「米酒，自己釀的。」

張思毅像是看稀有似的看著顧逍，驚訝道：「你還會釀酒？」

「釀米酒有什麼難的？有糯米和酒麴就能釀了。」顧逍簡單說了一下釀米酒的過程，什麼淘米、蒸煮、降溫、拌酒槽……一道道工序對完全沒接過釀酒的人來說無比複雜，虧他竟還能說得就像是用電飯煲煮一鍋飯這麼簡單！

張思毅實在是好奇：「你平時工作這麼忙，我們加班的時候你多數也在公司，哪還有那麼多時間啊？」

顧逍拿筷子沾了沾酒試溫度，覺得差不多了，關了火，才回答張思毅：「我不刷朋友圈。」

張思毅：「……」(=皿=)

這男人真是無時無刻不忘黑他！

……自從上班後他也很刷朋友圈了好不好！

終於能開飯了，顧逍拿了兩隻小酒杯，替兩人斟上了酒，把熱爐子放在桌邊的木凳上，底下墊著手工棉墊子，爐子上也裹著棉布給酒保溫。

兩人輕輕了一下杯，張思毅原本還醞釀著說句謝的話，沒想到顧逍直接來了一句「吃吧」，就把那杯酒喝了。

「唔，熱度剛好。」顧逍低聲點評。

好吧，張思毅也不矯了，把酒杯湊到邊探了探，酒溫比舌尖溫度稍高一些，口時甜糯醉人，一杯下去，只覺四肢百骸都暖和起來。

之後兩人又聊了幾句，顧逍似乎不太在吃東西時說話，張思毅也不便多說。

張思毅本來以為和顧逍吃飯會讓他很張，但沒想到氣氛很輕鬆。

這和與傅信暉吃飯時的輕鬆又截然不同，和傅信暉一起時，他們會東拉西扯地說很多事，與其說是吃飯，不如說是藉著吃飯的過程尋開心。

但是和顧逍吃飯，張思毅覺自己是在吃飯本，喝的每一口酒，嘗的每一口菜，都讓他升起滿滿的幸福。

不知道是不是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太好，張思毅能聽到外頭的風聲，北風從房子與房子之間的空隙穿梭而過，呼嘯著想找隙竄進來。可是他們所的環境是如此溫暖，連顧逍臉上的表都是暖融融的，每一次他跟人對視，彷彿都能把人看化掉。

醺醺然間，張思毅莫名想到了一個詞——歲月靜好。

這是他海漂半年以來第一次會到這種覺，和傅信暉、姜海一起租房子時沒有，第一次拿到工資時沒有，第一次發獎金時亦沒有。

他雖然樂觀向上，心卻總覺得浮躁不安。

第一次，他覺到了平靜與安定，卻是顧逍這簡簡單單的一頓飯帶給他的。

這一刻，彷彿無論外頭如何風吹雨打，只要和顧逍在一起，他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張思毅沉浸在安全中，只希今晚能變得久一點，不要這麼快就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