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鄧老夫人沉沉的眼神，黎皎打了個寒。

這些年來，大梁的禮教已經很鬆散了，鮮再聽說哪家的姑娘因為名節有失就丟了命的，遠的不提，就說邊坐著的這個，被拐走好些日子才回家，不也好端端的嘛。

像一條條腌魚一般掛在樹上……

只要這麼一想，黎皎就不寒而慄，甚至有種想吐的覺。

不由看了喬昭一眼。

喬昭坐在鄧老夫人另一側，眉眼冷凝，神重重。

黎皎心中嗤笑。

黎三為了討好祖母可真是不餘力啊，表現出這副同的模樣不覺得可笑嗎？

鄧老夫人顯然很欣喬昭的理解，抬手拍了拍，唏噓道：「年紀大些的是自己吊上去的，年紀小些的是父兄掛上去的。花朵般的孩子掛一排，就這麼沒了！」

掃了一眼面發白的黎皎，嘆息道：「你們不要覺得家人殘忍，要知道一旦落那些禽般的北齊人手裡，那才是生不如死！」

「後來呢？」喬昭問。

的後來，是一睜眼遠在繁華祥和的南方，別人的後來又如何？

「後來啊——後來幸虧咱大梁的將士們浴戰，才趕走了那些豺狼！如若不然，山海關之後便是河渝縣，要是讓那些北齊人打進河渝，現在恐怕就沒有你們了。」

鄧老夫人掃了兩個孫一眼，語氣鄭重：「一寸山河一寸，你們記著，沒有那些馬革裹還的將士們，就沒有咱們的好日子，以後決不許用那般輕浮的語氣議論他們！」

「是，孫知道了。」這一刻，黎皎與喬昭異口同聲。

接下來是片刻的沉默。

黎皎不知道在這般的氣氛下該說些什麼，喬昭開口問：「祖母，我聽說北齊人作戰驍勇，如狼似虎，當年大梁將士把他們趕出山海關很艱難吧？」

鄧老夫人點頭：「何止是艱難，當年的慘況就不與你們小孩細說了。不過幸好有天縱英才的鎮遠侯在，才力挽狂瀾。」

「鎮遠侯？」

鄧老夫人卻一下子不說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緩緩道：「行了，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不提也罷。」

喬昭眸微閃。

鎮遠侯的名字有些悉，好像聽祖父提起過。

「祖母，鎮遠侯如今還健在嗎？孫似乎沒有聽說過京城哪家勛貴有此封號。」

鄧老夫人臉微變。

黎皎今天落於下風，此時察言觀，語重心長道：「三妹，這些往事祖母不想再提，你就不要再問了。」

「哦。」喬昭平靜應了，著鄧老夫人的眼神頗憾。

鄧老夫人頓時心一，忍不住說了句：「不在了，鎮遠侯一家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滿門抄斬了……」

黎皎臉一白。

喬昭同樣一驚。

滿門抄斬？

想起來了！

那時還年，無意中聽到了祖父與祖母的對話。

祖母問祖父：為何要給昭昭定下靖安侯府這門親事？一個是清貴門第，一個是武將之家，兩家為姻親本就不合適。

祖父說：靖安侯為人端方，他的兒子錯不了，昭昭嫁給他會幸福滿的。

祖母說：武將與文臣不同。文臣惹了君主厭惡，頂多是貶為平民，武將要是惹了君主猜忌，那就是抄家滅門的下場，比如那鎮遠侯……

喬昭微合雙眸，腦海中梳理的信息越發清晰起來。

鎮遠侯啊，那是如現在的邵明淵一樣的人，他是如何招致滅門慘禍的呢？

不知為何，想想鎮遠侯的下場，再想想邵明淵的如日中天，喬昭心有些沉重。

無論如何，不願見到與韃子浴戰的人落得那般下場。

見鄧老夫人顯然不願多提，喬昭識趣地沒有再問，決定等回府後問一問父親大人好了。

這時，馬車外響起二太太劉氏的聲音：「老夫人，兒媳可以進來嗎，有要事向您稟告。」

「進來吧。」提起往事的鄧老夫人心低落下去，淡淡道。

隨後就是一陣響，隨著車門簾掀起湧進來一陣風，劉氏快言快語道：「老夫人，三姑娘——」

見到坐在鄧老夫人側的喬昭，劉氏後面的話咽了下去，張了張，出一抹笑容：「原來三姑娘回來了啊——」

跟著一同進來的六姑娘黎嬋嘟起了，湊到鄧老夫人邊把喬昭到一旁：「祖母，三姐太過分了，大庭廣眾之下衝到那位年輕英俊的冠軍侯面前不說，離開后也不回去找我們，害得母親帶著我們一通好找呢！」

「嬋兒，不得說！」劉氏喝止了黎嬋，忙看了喬昭一眼。

喬昭冷眼旁觀，意外發現這位向來與何氏針尖對麥芒的二嬸看向的眼神竟然有幾分慌和忌憚。

這可有些稀奇了。

喬昭挑了挑眉。

劉氏急忙收回目，臉更難看了，暗暗掐了黎嬋一下。

這個死丫頭啊，真是讓碎了心！

一路上千叮嚀萬囑咐們姐妹倆，以後不得和三姑娘再過不去，嬋兒竟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黎三自從回了府，就跟有神仙保佑似的，誰招惹誰倒霉。

先前大姑娘與二姑娘聯起手來誣陷被當場揭穿，弄了個灰頭土臉，已經不止一次聽聞府中下人對大姑娘的議論。今天就更絕了，鄉君在滿城貴夫人面前丟了臉，二姑娘的名聲更是徹底毀了。

招惹黎三的後果，是一次比一次嚴重啊！

劉氏是相當懂得見風使舵的，既然風浪太猛，可不能讓自家閨衝上去惹禍上。

「三姑娘啊，別和你六妹計較，年紀小，不懂事。」劉氏滿臉堆笑道。

黎皎一雙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二嬸今天怎麼了？

劉氏看也不看黎皎一眼，轉而對鄧老夫人道：「當時人太多，得厲害，三姑娘是被出去了。我還擔心再走散了，既然人回來了就好，我這當嬸嬸的也可以放心了。」

黎皎：「……」確定，二嬸中邪了！

真是該死，黎三當街勾搭冠軍侯的醜事，本來還想尋機會對祖母說說的！

喬昭牽了牽角。

當時把推出去的人，是哪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