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參政起眼皮子,目不善地盯著馮寶山:「何事?」
馮寶山嚇得一哆嗦,索把眼睛閉上:「我不要嫁妝,只要如意嫁過來就行。」
檀參政盯著他看了會兒,突地笑了,用力拍著他的肩膀說道:「你可以不要,忠毅伯府不能不要啊。我也不能不給啊!」
堂堂檀參政,嫡出嫁,怎能沒有嫁妝呢?怕是要被人笑死。檀參政丟不起這個臉!
「但是,家裏不是沒錢麼?」馮寶山很直接地道:「要是覺得面子上過不去,那就由我來補一部分好了。」
檀參政再乜斜他一眼,勾著角道:「讓男方補?這種掩耳盜鈴的事我可做不來。且,更會坐實我想要貪占令堂嫁這個事,不要,不要!」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要怎麼辦嘛?馮寶山為難極了,只好又向裴融、檀至錦使眼求救。
那二人沒啥反應,完全放空眼神獃獃坐著,事不關己的模樣。
「你回去吧,三日後過來。」檀參政無意為難這麼誠心求娶自家棒槌兒的好心人,多好啊,真是解決了自家的一塊心病呢。
「哦……」馮寶山一步三回頭地離開,背影頗落寞。
檀參政揮揮手,命兒子、婿散了:「我有些乏,回書房自己個兒躺一躺,告訴太太,沒事別來吵我。」
他得仔細琢磨琢磨這個事,再和周氏商量。
檀至錦新婚燕爾,幾乎是才得了機會就假裝酒醉,不但自己溜回房去,還利用這個借口把朱蘭英也了回去。
檀至文拽著裴融:「妹夫,我有個地方不明白,教教我……」
檀至清溜達去了後頭通風報信。
自酒席開始,周氏等人就沒在一旁盯著了,回去後院收拾行李聊閑話。
見檀至清進來,便都追著他問:「如何?」
檀至清說了嫁妝的事,屋子裏立時安靜下來,梅姨娘最先表態:「我那裏存得有些私房錢,先給三小姐用罷。」
檀如意本來有些失難過,聽到這一句,立刻愧地起來:「那怎麼行!我怎麼能拿姨娘的錢!有多錢就辦多大的事,他家要是計較這個,我就不嫁了!」
檀悠悠因為的緣故嫁了裴融,之後也沒計較什麼,一直幫照顧,現下要出嫁,竟然還要用梅姨娘的私房錢湊齊嫁妝……得有多厚的臉皮才能承!
「都是一家人,怎麼不能拿?」梅姨娘想把檀參政給的五百兩銀子拿出來,反正擱那兒也不會用,不如全周氏待自己的這份義。
檀如意紅著眼圈小聲道:「就是不能拿,拿了還人嗎?我會瞧不起自個兒的。五妹妹已經給家裏湊了那麼多程儀啦,我娘說過,做人不能什麼都想要佔齊全,貪心太過會遭天譴……」
「你真這樣想?」周氏這會兒才慢吞吞地開了口:「嫁妝厚,在婆家確實能夠更氣,旁的不說,和親戚妯娌之間聊天攀比也有面子些。」
檀如意猶豫片刻,咬牙道:「我才不和們比這個!自己若是沒本事,再多嫁妝傍也氣不了。五妹妹有什麼啊?的氣才不是靠嫁妝呢。今日我看爹爹、各位兄長,還有五妹夫為了我這樁婚事殫極慮,方方面面都設想得極為周到,這也是我的氣!」
「好!」周氏高聲道:「這才是我的兒!你有這個想法,足以說明這一年多來沒白活!娘很欣。」
檀如意得了誇獎,也高興的,恨不得立刻就把這個想法說給馮寶山聽。
周氏人拿了賬冊出來看,先在那擬個簡單的,檀悠悠們則陪著檀如意在一旁說話。
檀如玉嘆於這樁婚事的不容易:「我萬萬沒想到,不過結個親,竟然也要多番博弈。」
檀如意有些歡喜有些得意:「我也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氣,竟然如此幸運。」
「所以你才是真鹹魚。」檀悠悠酸不溜丟,這要是在小說里,檀如意才是作者親生的,躺贏!自己這個立志要做鹹魚的,其實是后媽生的,勞碌命!太欺負人了!
檀如意不明白:「鹹魚?我才不是呢!就算是,我如今也算鹹魚翻啦!」
「是的,是的。」檀悠悠大力拍著嫡姐的肩,人和人不要比啊,真是氣死個人。
周氏那裏盤算得差不多了,檀參政捂著角走了進來:「夫人啊,我牙疼,頭疼。」
周氏淡漠地瞥他一眼:「我有個方子還不錯。」
檀參政搖頭:「我這病,一般的方子治不了。」
「銀錢能治。」周氏沒給他留面子:「老爺這病是人丁興旺帶來的好。」
下頭還有一堆庶子庶,且看他怎麼辦。
檀參政的頭更疼了,這回連著上每一都疼。
檀如意跳出來:「爹爹莫為我的嫁妝發愁,兒想過了,有多錢就辦多事,不必打腫臉裝胖子。」
檀參政道:「你不懂,面子還是要的……」
周氏冷笑:「面子值得幾斤幾兩?你是要去貪呢,還是要去搶?或者再和婿手?我覺著如意的想法很好。你要是拉不下臉,我去和檀家說!」
「不用,不用,我且還活著呢,這種丟臉的事我去就好,彩的事夫人再出馬!」檀參政口裏說著好,始終有些蔫蔫的,真沒面子啊,剛才得意過,轉眼就要認慫。
檀悠悠撐著下頜盯著他看:「爹啊,我覺著您有些飄了。」
「飄?」檀參政看向自己的心棉襖、心肝小寶貝兒:「什麼意思?」
「得意之時最忌忘形,落魄之時不墮其志。儉以廉為本,奢為貪之源,戒之,慎之。能上能下才是真丈夫、大丈夫,千里之堤潰於蟻,為之人的自大、貪婪、墮落往往源於最初時的攀比好面子……」
反腐倡廉的警句嘛,檀悠悠張口就來,一句接一句:「莫怨清廉淡滋味,應愁貪婪鐵窗淚。天天洗臉凈在其外,日日反省明在心。擋不住今天的,將失去明天的……」
「停!」檀參政睜著無辜的小鹿眼:「說人話!」
「人話就是,有一就有二,量為出,咱不打腫臉裝胖子。」檀悠悠笑瞇瞇,救急不救窮,反正要拿錢給檀如意湊豪華嫁妝裝面子,是不可能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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