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悠悠難得張：「去哪裏？」

小郭夫人用手蘸了茶水，在桌上寫了「西北」二字，低聲道：「那邊地廣人稀，乾旱缺水，十年九旱，窮啊。我們老郭說，陛下一直想要找個懂得治理、肯做事、想做事、能做事的人去管著，總沒尋到合適的。

令尊政績斐然，懂得防災賑災，會種地，吃過苦，曉得怎麼和底下人打道，心有壯志，能做事，是最合適的人選。陛下昨日召見之後，便下了決心。旨意過兩天就下。」

西北啊……檀悠悠眼圈微紅，這一去，怕是不到老病不能回了。

小郭夫人拍拍的手：「也別難過，說不定令尊去了大展拳腳，過幾年又升了呢？回到京里，一家子也就團聚了。」

檀悠悠扯扯角，笑容黯淡。

並不敢想能有那麼一天，西北偏遠貧瘠，遠不如秋城氣候溫潤、產富。

渣爹是被派去做大事的，不出實效皇帝不會輕饒他，然，想要做出實效，並不是三年五載能實現的事。

這個時代，通困難，醫療不發達，有時候，與人一別便是一輩子。

譬如說檀家最早嫁出去的那兩個兒，大姐姐和二姐姐，都是家裏未曾發達前嫁出去的，嫁的是渣爹的同年之子，一個遠在北方，一個遠在東邊，來信回信，大半年就過了去。

加上嫁為人妻，做著兒媳，又要照顧家務、伺奉老人、照料丈夫，還要誕育兒，要出遠門是千難萬難的事。

是以親、檀如意早前嫁丁家、如今檀至錦親，兩位姐姐都沒來，只託人送了賀禮過來。

所以，與渣爹這一別，誰曉得再見面又是什麼時候。

何況梅姨娘還要跟了去……

懷孕的人敏，緒容易擴大，檀悠悠越想越難，越想越想哭。

「哎呀，這真是……還真要哭了呀……」小郭夫人急了，忙著拿帕子給淚，念叨道：「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你啦。」

「是朋友就得說！必須得說！」檀悠悠接過帕子自己眼淚，噎著道：「我其實不是想哭，是眼淚自己想掉出來。」

「……」小郭夫人想笑又覺著不好，無奈地拍拍的發頂：「小孩子一樣，說哭就哭。」

「姐姐到底把怎麼樣了？」潘氏和楊慕雲剛只看到二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沒聽見容，這會看檀悠悠哭得傷心，不免要怪小郭夫人。

小郭夫人肯定不能大說話，敷衍道：「我能把怎麼樣？我捨得把怎麼樣？就是和開個小玩笑，就當了真。人家說了，不是想哭，是眼淚自己掉下來的。」

檀悠悠使勁眼淚，哽咽：「是啊，真是這樣的，太辣了……」

「什麼辣？」楊慕雲也是個求真務實的子，打破砂鍋問到底，「咱們雖然涮鍋子，但表嫂你沒吃辣啊，且你平時不是能吃辣的麼？」

「討厭！」檀悠悠斜瞅楊慕云：「我是被你的酒氣辣到眼睛了！」

楊慕雲撇：「嘁，還被我的酒氣辣到了眼睛……您可真貴，改名兒檀得了！」

話雖這樣說，楊表妹還是穩重地把自己的酒杯挪開了些，以免熏到檀的眼睛，讓再流淚。

潘氏轉換話題：「慕雲啊，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婚期很快了吧？」

「是啊，就是下月初十。」楊慕雲答答的卷著手絹，抱怨檀悠悠：「我定親的時候沒去，當時答應送我出嫁的，這回又懷上了！你個說話不算數的！」

檀悠悠嘆道：「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啊！」

這回所有人集嘲笑：「還絕呢！看裝的真像那麼回事似的。這不是過得好過得高興，才三年抱倆麼？別人想生還不能呢。」

檀悠悠還沒說話，楊慕雲先地捂住臉起來：「哎呀呀，人家還沒出閣呢，說什麼生不生的，真是的……」

這可算給檀悠悠找到了反擊的機會，於是也無地跟著潘氏、小郭夫人一起，把楊慕雲嘲笑了一番。

友是很奇妙珍貴的寶，可以治癒很多傷害和難過。

等到小郭夫人等告辭時，檀悠悠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憂傷了。

裴融護持著裴老太爺走到家門前，看到檀悠悠抱著萱萱立在門口等他們歸家。

風有些大，有些冷，穿了件紅的羽緞斗篷，頭上戴個觀音兜，邊緣綴一圈雪白的兔兒，一雙圓而清澈的小鹿眼裏滿是期待。

看見他們一行，便甜地笑起來，低下頭和懷裏的小嬰兒低聲說些什麼，再抬頭，沖著他笑，眼裏意綿綿。

裴融燦爛而笑，這是他的妻，他的孩子，他的家，這可真好啊。

裴老太爺被人推著往裏走，已是昏昏沉沉地睡著了，李姨娘紅滿面，興緻地和檀悠悠小聲描述婚禮上的事——檀家人待很客氣很尊敬，也很小心地把裴老太爺照顧好，就怕丟了裴融和檀悠悠的臉。

「婚事辦得熱鬧順利的，統共擺了一百桌……親家老爺在京的同年、認識的同僚什麼的都去了，周家那邊的親戚朋友也不。

小馮將軍帶了許多勛貴子弟幫忙熱鬧，侯爺昔日的同窗師兄弟，還有往來的朋友名士什麼的都去捧場。

再有壽王府那邊的人……面得很！老太爺許久沒見過這樣熱鬧喜慶的場面，高興的，就是見著新郎倌和新娘子時，犯了一回糊塗，非得說那是侯爺和夫人……問怎麼不給他磕頭。」

李姨娘掩著口笑：「妾和他說了許久，侯爺也過去陪著，他才明白回來，然後就拉著侯爺的手，絮絮叨叨地小聲說，當初讓夫人委屈了什麼的，很後悔。」

檀悠悠沒把李姨娘的討巧話完全當真，裴老太爺的子其實和裴融相似，都是死犟死犟那種，未必會說這種話。但李姨娘是好意。

安置妥當老人和孩子，夫妻二人拾掇著準備歇息，裴融眼尖，瞧見檀悠悠眼睛似是有些腫，過大手住的下頜，沉聲道：「為何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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