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並不肯要銀票：「你自個兒拿著罷，姨娘有你呢，也不缺銀子。」

「不行啊，我怕這次爹會把您給接走，手邊無錢不方便。不方便就過得不開心，不開心就容易生病，生病了就難，旁的姨娘都有兒在邊照顧，您卻只有我一個……所以，姨娘是想讓我不踏實不安心嗎？人家懷著孕呢。」

檀悠悠說著說著，眼圈紅了，眼淚汪汪地盯著梅姨娘，看起來十分可憐且委屈。

梅姨娘果然心疼起來，放下針線活兒將擁懷中，還和之前那樣溫地輕輕拍著的背，低聲哄道：「不興掉金豆子啊，咱們懷著孕呢，要惜自個兒。」

檀悠悠抓著梅姨娘的袖子，仰頭一瞬不瞬地盯著的眼睛：「姨娘收了銀票我就不哭啦。當我孝敬您的不好麼？您生我養我，我有能力給您銀子，讓您過得舒坦些，難道不好？」

桃枝也勸：「就是，姨娘收了罷，這是五小姐的一片孝心，您不能辜負，這樣啊，您打賞奴婢們時，也能闊綽些兒不是？」

「你個小機靈鬼兒，就想著自己！」梅姨娘作勢輕點桃枝額頭，笑著接了銀票，「這回不哭了啊。」

檀悠悠這才收了眼淚，笑瞇瞇的抱著梅姨娘使勁親一口，起道：「那我回去歇著啦，姨娘也早些歇著，這針線活兒別做了，傷眼睛，萱萱又不等著穿。」

梅姨娘口裏應著，送出了門，還是繼續。

桃枝勸道：「您就依了五小姐的孝心，歇了罷。」

梅姨娘道：「老爺這次怕是要我回去了，在外久了也怕傳閑話……我得給萱萱早些做出來，不然到時山高路遠的，做好再帶到，孩子都長大了，不是浪費麼？」

桃枝笑著又點了兩盞燈：「也是哈，不如奴婢陪著您一起做，這樣快一些……」

主僕二人就著燈，埋頭做活兒閑聊。

「老爺待五小姐真不錯，一直記掛在心裏呢。」桃枝跟著梅姨娘久了，好多事心裏很有數，這樣說，也是想要開解的意思。

梅姨娘淡淡的：「那是我們悠悠好。」

這天聊死了。

桃枝尬笑一聲，改換話題聊萱萱。

梅姨娘這回發自心地笑了：「是啊是啊，那小臉胖嘟嘟的，就沒見過比更好看的小孩子。」

桃枝打趣：「和五小姐小時候比起來如何？」

「一樣好看！」梅姨娘啐了一口，又跟著笑了，心裏那點淡淡的惆悵也跟著散了。

檀悠悠回到房裏收拾妥當，躺下沒多久，裴融也回來了，先就告訴：「沒事，大夫說沒什麼問題，白醫開的方子極好，繼續吃就好。」

「沒事就好。」檀悠悠把自己將銀票給了梅姨娘的事說給他聽：「怎麼都不肯要，我撒撒賴才肯收下。」

裴融就怪：「你就說自己孝敬的不就好啦？幹嘛非得提岳父？」

檀悠悠道：「你不懂，我看姨娘心裏未必真不在意。讓知道渣爹待我好，心裏也能好些。」

「渣……爹？」裴融不懂得這是個什麼樣的稱呼，滿懷疑。

「沒啥，就是一句方言，我隨便說說的。」檀悠悠科打諢，妄圖敷衍過去。

裴融若有所思，很是懷疑：「你的各種方言可真不，奇奇怪怪的，和店裏那些客人學。」

「哦，知道了，夫君說得很是。」檀悠悠笑瞇瞇地趕他：「時辰不早，趕洗洗睡吧。」

裴融這才起去凈房，洗到一半，探出頭來待：「這幾天打發江師伯去哪裏吧，撞上尷尬。」

為避嫌，江福生並不住在裴家，而是一直住在鋪子裏。早前住「香典」後院，現下新鋪子要開張，他便去了那邊打點。

也虧得是這樣，不然今天就得上了，師兄弟見面，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什麼況都可能發生。

即便能夠當面指責檀知府不是人，尷尬的也只能是大家，被笑話的還是大家。

「知道了，我讓江師伯繼續去跑何記紙坊的事。」檀悠悠打個呵欠，困意上頭，便翻了個，尋個舒服的姿勢閉目養神。

「悠悠啊，我挑個日子讓人把西院那邊的地龍做起來，然後咱們搬去那邊住，北院這邊太冷了，好不好？」

裴融洗完出來，興緻地還想和檀悠悠說說知心話，不見回答，湊過去一看，早睡著了。

裴融的臉，又替把碎發捋好，低聲道：「我還想和你說，你今天沒吐了，真好……」

檀悠悠睡得死沉，全無反應。

裴融低下頭去，在臉上輕輕一吻，吹滅燈，小心翼翼地著躺下，就怕吵醒了。

次日，檀悠悠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於是急急忙忙拾掇著要去檀家新宅那邊幫忙。

裴融見忙個不停，便道：「不差你一個，那麼多人在忙呢，別過去給他們添。」

「我就算幫不了忙，也不能是添啊？」檀悠悠不服氣：「我是地主，他們來了，我不去守著看著，人嗎？我這也是在給你做臉呢。」

「真是難得。」裴融笑得怪怪的。

檀悠悠豎起眉：「笑什麼啊？什麼意思呀？」

「難得夫人這樣勤快周到，和從前比起來真是判若兩人。」

檀悠悠毫無波：「我一直都這樣，只是夫君不了解我而已。我的長還多著呢，您那，慢慢兒了解吧。」

正說著，又捂著沖向痰盂，吐了個天昏地暗。

裴融心疼地給拍背順氣，再遞過清水漱口：「昨天不是沒吐了麼？怎麼又吐起來啦？」

「我也不知道啊。」檀悠悠抬起煞白的臉，皺著眉頭道：「也是奇了怪了，別人吐得這麼厲害，早就瘦了，為何我不見消瘦，反而胖了呢？為什麼呢？」

聽說有的人生二胎時突然變大胖子，而且是喝口水也長的那種……

檀悠悠越想越憂愁，越是憂愁越吃得多。

裴融在手去拿第二個銀卷時，阻止了：「吐得多，補得更多，這就是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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