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揚的車還沒走進福王府大門，福王妃已經哭著趕了出來，扶著的是同樣哭淚人的世子妃閔氏。

裴揚的臉眼可見的灰敗可怕，一雙眼睛閉著，牙關咬，角還有乾涸的跡。

「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出門，怎就了這模樣？」福王妃不能接，一邊命令大夫趕看，一邊拷問明桂等人。

明桂不敢瞞，更怕禍延己，便將此事推到檀悠悠上：「王妃容稟，這事兒其實和安樂侯夫人有關係。」

福王妃一聽，這還得了！當即指著明桂厲聲道：「速速說來！」

明桂道：「小的陪同世子爺外出辦事，途中遇到安樂侯夫人的馬車，世子便上前打招呼，沒想到那安樂侯夫人很是倨傲，不理不睬。

世子這便有些生氣了，問，兩家人是否有什麼誤會，冤家宜解不宜結，難得遇上，不如談談？

也不知安樂侯夫人究竟說了什麼，世子然大怒，待走後就問小的，我這樣子難道很嚇人嗎？跟著世子就吐了……」

這話聽起來，彷彿裴揚是被檀悠悠激怒才會吐的。

福王妃簡直不能忍，一迭聲地命自己邊的管事嬤嬤：「去安樂侯府把那姓檀的小賤人拖來，我要問的罪！竟敢不敬親王世子，把好端端的人氣這樣！」

福王府的人向來眼高於頂，總覺著從這道門出去的都要高人一等，那嬤嬤才聽福王府下了命令，便拳掌地點上一群人要去找檀悠悠麻煩。

倒是裴揚的妻子閔氏覺著不妥，匆忙勸道：「婆婆容稟，咱們也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不能因為雙方曾經遇上就把罪過算到安樂侯府頭上，鬧起來不好看。還是先等大夫看過再說罷？」

福王妃怒火攻心，哪裡聽得進去？當即噴了閔氏一頓：「都怪你日常沒有看好世子，若是也能似別人那般，把夫君牢牢籠在邊，他也不會到跑竄招惹禍事！」

「……」閔氏無言以對，更是悲從中來，捂著臉哭個不停。

早和裴揚定了親，裴揚一拖再拖，害得和娘家臉面丟盡。

好不容易了親，又有了孕，裴揚便不再與同房，在外有紅知己、狐朋狗友，在家又有無數婢歌姬伺奉著。

來了去了，做什麼，吃什麼，玩什麼，從來不要管，也不會和說。

偶爾提及一兩句，總會被嘲諷得狗淋頭。子懦弱，管不住裴揚，只能放任他去。

想著生下來的是個兒子就好了，母憑子貴，也能在福王府中立穩足跟，不想肚子不爭氣，生下來的竟是個姑娘。

裴揚倒也沒說不好，平時也寵兒，就是福王妃淡淡的，不停催趕生個嫡子出來，也不想想生了頭胎才多久，要不要調養一下子。

這回可好，裴揚出事，屎盆子全扣在頭頂上。

閔氏越想越委屈，哭得淚水漣漣，不想又惹惱了福王妃，用力一拍桌案，高聲喝道：「住！嚎喪麼？可是死人了？」

這話頗重，閔氏再不敢哭，只拚命咬著，憋得臉紅脖子，全抖啊抖的。

「晦氣！」福王妃心裡煩躁，恰逢有人來尋，說是孩子哭鬧，便趁勢把閔氏趕走，催人再去尋福王：「王爺為何還未歸家？趕去瞅瞅！」

倒是沒有再提立刻衝去安樂侯府捉拿檀悠悠問罪的話。

雖不知丈夫和兒子在做什麼，倒也得過福王吩咐，說是讓這幾天小心行事，不要惹禍。

既然如此，那便等到大夫看過再說，左右安樂侯府就在那裡，檀悠悠跑不掉！

大夫看過裴揚，輕輕搖頭，轉就往外走。

福王妃被嚇到了，趕攔住人：「大夫開方子啊？聽說這種吐，銀針可以止住的，為何不下銀針？」

大夫嘆道：「方子不開了，銀針也不用下了。病膏肓，時日無多，想吃什麼想玩什麼，都趕的。」

猶如晴天霹靂，「轟」的一下把福王妃打懵了，不信，不服，這不剛才發病呢嗎？怎麼就待後事了？

追著大夫問：「是什麼病呢？這麼厲害？會不會看錯了啊？」

大夫只是搖頭，便氣得要使人拿棒子把人打出去。

下頭的人都看出來不對了，只是沒人敢勸。

幸好這個時候，福王趕回來了。

男人理智得多，聽福王妃哭哭啼啼說完經過，又把明桂來問話，聽大夫說完，再看裴揚，差不多知道了真相。

一邊嚴令福王妃不許鬧騰，一邊讓人去請相的醫過來看。

醫雖如錢醫所言那般，為了減風險，小病拖大病，到底也是個中翹楚，自有其過人之，尤其對於宮中的私手段門兒清。

看過問過之後，便推測是中了毒，且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日子有些久了，已經沒得治，斷不可能好轉。

福王兩口子如墜冰窖。

半晌，福王妃才哭出聲來，著昏迷不醒的裴揚，只是心肝兒地喊，又著福王去求皇帝賜醫賜葯，無論如何也要救下裴揚。

福王卻是獃獃地坐在那裡，心思百轉。

尋常人家有不起這樣妙的葯，只能是宮中流出來的。

他是天子胞弟，裴揚是天子親侄，誰有這麼大的膽子，這麼深的仇恨，要置裴揚於死地呢？

他不敢想。

思及最近種種跡象，不是皇帝就是二皇子。

皇帝是要給他警告，掩去家醜，無聲無息解決那件事。

二皇子呢？也就只有設法罪、死無對證一個原因了。

能去求皇帝嗎？不能。

無論哪種況都不能！只能著鼻子忍了。

福王妃見男人木獃獃的，心頭火起：「你不去，我自己去！無論如何，捨去我這張老臉，總能求得陛下賜下醫藥！」

「你敢！」福王眼球充，面目猙獰，劈手抓住福王妃的領子，低聲音，咬牙切齒：「你若想死，我全你！敢要拖著全家一起死，我弄死你！」

福王妃彷彿第一次認識他，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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