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同知吃了一驚:「什麼!四更天就要起床?有沒有搞錯?又不是朝廷大員要上朝!」
檀悠悠幽怨地道:「我就知道,爹心裡一直就只記掛一件事,想做能時常上朝面君的大!至於兒,左右都是要嫁人的,哪裡管得了那麼多呢?」
「沒有,沒有,閨啊,你誤會爹啦。」檀同知先瞟一眼梅姨娘,再看一眼周氏,起走到檀悠悠邊,將手扶著的肩,聲道:「爹是覺著匪夷所思啊!五婿不讀書科考不上朝,更不下地勞趕早,為何要四更天起床?」
檀悠悠有氣無力地指著自己微腫的眼睛:「誰知道呢?夫君是這樣說的。他是很講規矩的人,公爹更講規矩,覺著我小庶配不上侯府的門楣,險些不肯喝我端的茶,不認我。」
「……」屋裡的幾個大人都沉默了。
剛才聽柳枝和蓮枝說起,雖覺著難堪心疼,卻比不過檀悠悠自己說起更讓人難過。
梅姨娘掏出帕子默默淚,是很要強的人,從未在周氏和檀同知面前掉過眼淚,此時這樣不出聲的流淚,卻讓大哭大鬧更讓人愧疚。
「不過還好,夫君雖然古板管我,待我還算是真心實意。」檀悠悠話鋒一轉,把剛才的事當笑話說給他們聽:「二哥帶著四弟、五弟在街口放鞭炮等我,我只是打個招呼,夫君就讓我注意姿儀……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聽他的就是,只要父親得償所願,連帶著家中兄弟姐妹步步高升,姨娘也會有好日子過,這真算不得什麼。」
「咳,這孩子,怎麼說話的呢?什麼我得償所願。爹的仕途走得好,將來你也會更好,看誰還敢輕視你欺負你。」檀同知躊躇滿志,教育妻:「所以我說,要努力上進,為的就是這個道理。」
檀悠悠想起剛才在門口看到的那一幕,不得提醒他:「爹怎麼回門宴也收禮呢?還那樣大張旗鼓的收。」
「這窮人乍富,得意忘形!」說起這個,檀同知樂了,得意洋洋地捋著小鬍子,朝檀悠悠眼睛:「等了那麼久,我也該換個位子了。」
這意思,大肆收禮還能收出效?檀悠悠還想再問,外頭已經傳來腳步聲,是檀至錦陪著裴融過來了,於是幾人一同噤了聲,換了笑臉。
「大家爭著要敬五妹夫的酒,有人不小心把酒灑在了五妹夫上,要換裳。」檀至錦解釋。
檀悠悠一看,裴融上那件海青的錦袍確實了一大塊,便道:「我家地方小,沒有客房,去我原來的屋裡換吧。」
「好。」裴融含笑給檀同知和周氏行了禮,又認認真真給梅姨娘行禮,並沒有嫌棄梅姨娘是個妾。
檀悠悠看在眼裡,心中的不爽了些許。
檀家地方小,並沒有空房子,也就只有原來的住還能招呼裴融,要不只能去檀至錦兄弟幾人的居所。
但左院也是梅姨娘住的地方,裴融會不會不切實際地說什麼不去宅後院,不符合規矩啥的。幸虧他沒有,還算識相。
梅姨娘還了裴融半禮,道:「老爺,太太,妾領五小姐和五姑爺去換裳啦。」
周氏道:「去吧,正好可以說幾句己話,不必著急過來。」
「好的!」檀悠悠就想著趕把裴某人打發走,好和梅姨娘膩歪膩歪,重溫一下從前的自由生活,卻見裴融回眸瞥了一眼,眼神里頗有容。
檀悠悠先就是一個激靈,立時調整儀態站得筆直,小媳婦似地赧一笑,低聲道:「夫君,我給您引路,您這邊請。」
接連說了兩個「您」,裴融立刻察覺到四雙眼睛整整齊齊落到自己上,再一看,檀同知皮笑不笑,周氏笑容淡淡,梅姨娘是沒有笑容,檀至錦呈思考狀。
似乎大家都不怎麼高興的樣子,這和他剛來時的況不太一樣,裴融看向檀悠悠,總覺著被告了黑狀。
「走呀,這大冷天的,裳了多難。」檀悠悠表無辜且純良,親熱地上前拉他的手:「快別著涼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拉拉扯扯……裴融耳一紅,迅速收起了手。
檀悠悠也不勉強,反而回頭沖著檀同知等人甜甜一笑,解釋:「夫君十分端方。」
「年輕夫妻,又是在自家人面前,倒也不必如此拘禮,否則便不是端方,而是古板了。」檀同知語重心長:「婿啊,稍後咱翁婿聊聊?」
裴融道:「是。」
外頭客人等著,不能無人陪同,檀同知率先去了外面,檀悠悠也和梅姨娘一道把裴融領去了左院。
錢姨娘扶著個小丫鬟站在自家門前左顧右盼,見他們過來,就迎上去笑嘻嘻地和裴融打招呼:「喲,這不是咱家新姑爺麼?怎麼來了這裡?」
裴融不過淡淡頷首而已,眼角餘都沒給錢姨娘半分。
錢姨娘不識趣,湊上去:「五小姐,聽聞安樂侯府大,花園子也修得極好,改日也請我們去玩玩?」
檀悠悠笑道:「是大好的……」
「我很冷。」裴融冷淡地打斷了的話頭,明顯是不給錢姨娘臉面。
檀悠悠沖著錢姨娘抱歉一笑,狗地道:「夫君,這邊。」
裴融面無表地從錢姨娘面前走過,卻又在過門檻時虛扶了梅姨娘一把,溫和地道:「姨娘仔細腳下。」
梅姨娘剛才目睹他對錢姨娘的態度,此刻真是意外得很,原本一直繃的臉也放鬆了許多。
錢姨娘看得清楚,恨恨地使勁咬著帕角,低聲罵道:「好了不起!破落戶兒!誰稀罕呢!看不起老娘!還不是娶了個姨娘生的!」
「看吧,我家屋子確實很小吧?」檀悠悠走進左院,整個人就放飛了,東跑跑西,「雖然小,住習慣了,還是覺著這裡最舒服。夫君,你看,這是我們之前自己壘的小灶,我最在這裡做吃的。姨娘做的蒸槐花特別好鮮好吃,春天的時候我們來這裡,讓姨娘做給我們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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