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姍姍來遲的杜家人，杜士儀並沒有放在心上。帶著盧之出了殯堂，他便領著其到了殯堂西北角的一雅靜小院，讓人送來了幾小菜並黃米飯，他方纔陪著盧之對坐了下來。對於崔家這突如其來的喪事，盧之沒有多說，只是簡略轉述了盧鴻的囑咐，見杜士儀滿臉驚愕，他又從袖中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竹筒，放在了杜士儀面前。

“這是……”

“這是你叔父從幽州送來的信。因是直接送到登封縣廨，我就順道給你帶回來了，誰知道你正好一路護送崔十一郎到東都來，正好錯過。所以盧師既然要派我或者三師弟到東都崔宅來看一看，我便留著三師弟這個鐵面監學史在草堂守著，到東都走了一趟。對了，你在草堂抄錄的那些書，盧師特意吩咐我爲你一併裝車送來了。盧師說，既然你這次到了東都，便不要急著回去，明年是試賦年，你不如一應京兆府解試。”

杜士儀頓時愣住了。想到這近一年來的努力練習，他沉默良久，最後點了點頭：“大師兄回去敬告盧師，我必定竭盡全力。”

盧之見杜士儀並不急著打開信，想想杜士儀和杜十三娘這些年來歷經磨難，卻很聽他們提起杜孚這個叔父，這來信也是破天荒 第 087 章 天寒地凍路上難走，你便留在這裡，待過年之後再回長安不遲。”

面對崔諤之如此盛，杜士儀想想再拒絕也是矯，畢竟，樊川杜曲距離長安城還有二十里路，來往兩地確實並不方便。於是，他只能誠懇致謝，卻不料崔諤之又開口問道：“對了，除卻十三娘，十九郎家中就只有一個嫡親叔父？”

“有幾位堂伯堂叔，至於尚未出五服的族親，也還另有幾家。”

“哦？那就好！”

杜士儀有些納悶崔諤之這口而出的後三個字是什麼意思，卻不想崔諤之突然站起來：“聽十一郎說，他曾經和十九郎一塊跟著林寺一位公冶先生學過劍？”

知道崔儉玄這傢伙完全是別人不問也會倒豆子直說的子，杜士儀無奈之餘，只得承認。可崔諤之隨即說出來的一句話，著實讓他吃驚不小。

“崔氏杜氏這樣的世家大族，雖不能和那些將門子弟一樣，只知道舞刀弄槍，但儒學經史之外，也不可手無縛之力。我當年雖以文資舉孝廉，但武藝上頭卻也頗通一二。如今氣虧損不及當年，但卻也有一二通此道的心腹。十九郎可願意就在這裡，試一試所學？”

“就在這裡？”

杜士儀一下子就愣住了，可看到崔諤之輕輕一擊掌，本以爲只有他們倆的屋子裡，突然閃出了一個穿黑的彪形大漢，他頓時爲之心生凜然。想起此前和崔儉玄回到嵩山，又去林寺求教過公冶絕數次，每一次對方都說他如今所學足可舞劍，殺敵卻不，他沉片刻便徑直站起來。

“既如此，我勉力一試。”

話音剛落，他就只見崔諤之手在坐下頭一按一，一時便是一把劍鋒如一汪秋水一般長劍遞到了自己面前，不再次端詳著這位趙國公。怪不得崔諤之自陳頗通武藝，但只見這看也不看取劍遞劍的利落架勢，足可見此言不虛！接過長劍之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中回憶起自己練得極其純的驚虹劍，可還不及思量施展，他就只見面前捲過一道寒。

此前只說是試一試所學，可這會兒人突然襲，那種撲面襲來的殺氣著實讓他吃了一驚。幾乎是本能的，他側一個斜步躲過那一道寒，長劍一記斜刺，竟是自然而然一式驚虹一現用了出來。

變化尚未用盡，那黑彪形大漢卻是來勢不減，橫刀擋格攔下他那一劍，隨即整個人連人帶刀往自己懷中撞了過來。面對這出人意料的一擊，一直以來只和崔儉玄練過劍的他只覺得如何回劍自救都來不及，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竟是突然一手棄劍，足尖輕挑將劍猛地踢向那黑人，隨即急速後退，繼而雙手探向腰間，竟是往那躲過此前一擊的黑人徑直迎了上去。

“住手！”

隨著一聲大喝，那黑人生生收刀往下，隨即以一種幾乎不可能的速度迅速後退，最後便了室一柱子後頭，竟是一聲息也無。面對這種看似玄妙古怪的場景，杜士儀忍不住長長舒了一口氣。只是那倏忽之間，他竟是到出了一汗！

“十九郎爲何膽敢僅憑雙手對陣鋼刀，莫非就那般悍不畏死？”

“利刃當頭，只是想僥倖試一試是否能巧計退敵而已。”杜士儀這才出了手，見崔諤之看著自己雙手所持銅膽愣了一愣，他便老老實實地苦笑道，“銅膽夾刀，我是和十一郎一塊學的，是否能夠一舉功，我心裡實在沒底。”

“原來如此。”崔諤之有些訝異地盯著那銅膽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注意到杜士儀腰間一左一右掛著兩個小巧的革囊，當即明白這銅膽竟是他剛剛千鈞一髮之際掣了在手的。他擡手示意杜士儀座後，自己也在主位坐了下來。

“若無對手相搏，學劍縱使有，也不過舞劍的花架子。你雖有膽，但十一郎絕不是什麼好對手。”崔諤之說著就看向了那在廊柱之後的黑人，若有所思地說道，“赤畢當年曾從我於商州潛回，又鞍前馬後隨我平，武藝謀略於崔氏從者中亦屬第一。這些日子，你早起練劍的時候，不妨讓他陪練。他手素來雷霆萬鈞，雖應能及時收手，卻與那些真正的對手無異。”

杜士儀這才知道那黑人竟是如此非同小可，一愣之後爲之大喜，連忙深深拜謝道：“多謝趙國公！”

“還什麼趙國公，不是太見外了？”崔諤之親切地搖了搖頭，這才微微帶怒地說道，“你和太夫人是同姓同族，記住，日後稱我一聲伯父就行了！”

等到留著杜士儀又說了好一會兒話方纔放了其離去，崔諤之不託著下沉了起來。杜十九郎固然不錯，但杜十三娘亦是聰慧堅韌，正如母親所言，無論爲婿爲媳，都是崔氏之福。可是，九娘和十一郎的子偏偏都是隨心所，都怪他從前太縱容他們兄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