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一吩咐,宦沒有猶豫,忙接了食譜,快步去了。
李世民心裡嘀咕起來,卻不知這食譜裡烹飪出來的是什麼名堂。
其實雖然口裡總是罵,可每日的噓寒問暖,倒是讓李世民漸漸對這個日死乞白賴的喊自己恩師的傢伙生出幾分依賴。
也罷,全他一份孝心。
心裡篤定了,李世民隨即便又取了自岐州來的奏疏,大唐要征討西樑的必經之路便是梁州,此次李世民調撥大軍,征討西樑,這岐州便是大軍的後方糧倉,從這裡帶來的軍,會隨時用快馬加急送到宮中來。
李世民通曉兵法,再據自己的判斷,來預判這一場戰爭的勝負。
這岐州來的奏疏,他早已爛於心,可忍不住還想再看看,此時他腦海裡,各路軍馬以及樑師都的西樑叛軍的佈置早已在他的腦海之中,這無數的佈置,都在他的腦海中飛速的運轉著,於是面上也變得晴不定起來。
現在最令人擔心的……恰恰還是突厥人的向啊,突厥人一定會來馳援,因而,這就令唐軍陷了進退兩難的境地,若是穩紮穩打,戰事曠日持久;可若是冒進,又恐被虎視眈眈的突厥人抄了後路。
李世民不嘆息,心裡想,倘若朕可以親征,或許……不至有此顧慮了。
他甚至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念頭。
若是如陳正泰所說的那樣,那樑師都的部將取了樑師都的人頭,拱手而降呢?
這念頭一出來,他不自嘲的笑了笑,真是荒謬,西樑還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他的部將,大多都是樑師都的親信。
而陳正泰,不過是個黃小兒,他懂個什麼,朕竟將數萬大軍的生死,寄在此等虛無縹緲的可能上……
正在李世民想的出神的時候,突然,有一雙芊芊玉手,竟是自李世民的腦後出來,矇住了李世民的眼睛。
李世民眼前一黑,心裡然大怒。
正在李世民要出口罵人之際,一個銀鈴悅耳的聲音響了起來:“你猜我是誰。”
一聽到這聲音,李世民轉怒爲喜,便咳嗽道:“這樣膽大包天,敢戲朕……將手放手。”
這一雙玉手放開,隨即一個小腦袋自李世民的後肩笑的探過來。
“兒臣是見父皇看見這奏疏悶悶不樂,所以逗父皇開心罷了,父皇若是不喜,兒臣只好告罪了。”
站在李世民後,是一位亭亭玉立的,不過十歲的模樣,小臉還未長開,卻已初見國天香的端倪。
李世民故意瞪一眼,可隨後,目中出幾分慈之。
“麗質啊,你要長大了,將來要嫁爲人婦的,卻總是這般冒冒失失的樣子怎麼,這是前殿,你來做什麼?”
李麗質乃是李世民的,也是李世民與長孫皇后所生的第一個兒,父之,自當不同一些。
“我……我……”
李世民方纔覺得自己的話,好似是重了一些,便忙道:“哎,哎……朕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來,坐下,待會兒陪朕用膳。”
李麗質這才笑逐開,乖乖的跪坐在李世民的案一側,又探出頭,嘟著的小問道:“父皇,午膳吃什麼?”
李世民賣了一個關子:“朕得了一個食譜,待會兒你吃了便知道。”
李麗質聽了,頓時覺得有趣起來,柳眉微微拱起,眼裡放:“食譜?這倒是有趣了,父皇原來對這烹飪也有了興趣,這食譜是從何得來的,好吃嗎?”
李世民的臉不了。
不知咋的。
每一次一聽到吃,李世民總覺自己有了心理影。
“等這膳食來了就知道。”
李麗質眨眨眼,更是期待的櫻桃小嘰嘰喳喳個沒停:“父皇既是欽點的食譜,定是好東西,呀,兒臣已等不及了。”
“好啦,你安靜一些,朕再看看奏疏。”
“可是父皇……怎麼會對這食譜這樣在意,父皇這樣英明神武,定是知道這膳食好吃,方纔親自代了尚食局烹飪纔是,父皇,兒臣覺得了。”
“啊……噢……”李世民故意低頭看奏疏。
“父皇你不……”
李世民的臉又了,想起了陳正泰的書信裡各種‘食否’之類的問候。
而後腦海裡走馬燈似的都是你吃了嗎,今天你吃了嗎,你吃了啥,你吃的香嗎之類的各種問候。
“父皇,若是好吃當讓尚食局多烹飪一些,給母后送去。”李麗質托腮,袖口便掉下來,luo出的小臂,見李世民不搭理,於是故意抖著小臂,以至案微微搖晃。
李世民見擺在案上的奏疏抖啊抖,於是只好擡頭,仰天長嘆一聲,卻又不能發作,只好耐著子道:“好啦,好啦,休要如此……朕陪你說話……”
李麗質方纔出謀得逞一般的自得模樣。
好不容易捱到尚食局有了消息,李世民才如蒙大赦一般,只是那尚食局的宦,小心翼翼的進來,卻顯得猶豫:“陛下…膳食已烹飪好了,只是……只是……”
李世民冷麪道:“既已好了,便傳上來,何須多言?”
李麗質則長脖,看著殿外。
宦無奈,隨即便有人將一道道烹飪好的食奉上。
好似是尚食局的一個老宦也來了,不過他不得允許,不能殿,只是看他的表,有些怪異。
李世民不願移駕去其他地方進膳,索便將這兒當作膳堂,率先端上來的,乃是一甕湯,這湯看上去……竟是無明,遠遠聞來,竟是一清甜的香。
李世民不食指大,有了興致,等宦給他舀了一瓷碗湯出來,李世民端起瓷碗:“可是照著食譜烹製的嗎?”
“陛下,正是。”宦咳嗽:“只是這湯……”
李世民卻沒有猶豫。
說實話,這湯看上去還真是稀罕。
另一邊,李麗質已饒有興致的命人給自己舀湯了。
而此時,李世民已取了銀勺,輕輕的將一口湯水送口裡。
他面帶微笑狀,等這湯水口……
“父皇,如何?”李麗質驚喜的看著李世民。
“……”
李世民面上僵了。
隨即……
渾像石雕一般。
那湯水的滋味似乎瀰漫著他的口舌。
噗……
終於……
李世民一口老湯噴出來。
隨即……他著自己的脖子,一副要嘔吐的樣子。
如此……竟嚇得李麗質和那隨侍的宦目瞪口呆。
李世民的臉已氣了豬肝:“尚食局……人來……“
他咬牙切齒,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外頭早已候著的尚食局老宦,似乎早預料到這般,方纔沒有資格殿,現在聽到了陛下的咆哮,這才戰戰兢兢的進來,納頭便拜:“老奴萬死。”
李世民站起來,眼睛裡要噴出火,怒髮衝冠道:“這湯,可是照著食譜烹製?”
“陛下,千真萬確,老奴不敢怠慢,都是按食譜所烹製的,烹製出來,老奴便讓人嘗過,覺得不對味,本想稟明陛下,可陛下催促的急,非要嚐鮮,老奴……老奴……”
他磕頭如搗蒜,著實是嚇著了。
李世民一愣……方纔對這老宦還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可隨即這殺氣卻是一掃而空。
李二郎畢竟是講道理的,若果然不是尚食局的錯,那麼也絕不會加罪。
這老宦慌忙又解釋道:“陛下啊,老奴掌尚食局數年,供陛下和宮中貴人膳食,這烹飪之道,豈有不知。但凡是烹飪,豈有不用醬料的道理,可這食譜之中,卻對醬料絕口不提,這……這……食譜……簡直就是荒謬至極,陛下覺得這湯令人作嘔,也是應當的,不用醬料掩食材之腥,及其佐料的異味,如何下的了口?”
這老宦侃侃而談,直擊食譜的要害。
要知道唐人最吃醬料,這倒不是他們在菜餚和湯水裡添加各種味道的醬菜,而是這個時代的鹽並不純淨,若是隻放鹽,難免會有味。
在當時人們的印象之中,鹽除了鹹之外,還與苦是分不開的,若是不用醬料掩蓋這種味道,那麼食本無法下嚥。
因而,唐人的烹飪,永遠都離不開各各樣的醬,這等調味品十分廣泛,在烹飪之中不可或缺。
李世民臉了,他算是服氣了。
那陳正泰……他給朕的食譜,竟連醬料都不放,就這樣他還讓人熬湯給朕喝……
李世民突然覺得自己二的,他一個小娃娃,懂個屁的烹飪,朕怎麼就上了他的當。
只是……一時之間,又不好發作,若是傳出去,只恐自己反而了笑料。
於是便憋著臉,他想起了李麗質,道:“麗質……你吃吃看,這……這算什麼膳食……”
話說了出去。
卻發現沒有迴應。
於是朝周遭看去。
此時,這殿中哪裡還有李麗質的影。
來時無影,去時無蹤,猶如靈雀一般,早沒了影子。
李世民:“……”
終究,他嘆了口氣,糊塗了啊,於是心下想,倘陳正泰那個小子咱來問朕‘食否’,朕一定不輕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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