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向來以控人而著名，這次也不例外。

　白若并沒有走以往常用的誤會路線，將整盤棋局停在現場捉這個充滿發力的時刻，而是刻意往后多安排了一手，把焦點從蕭景逸跟自己有私這一點引到了他從始至終都沒過黎清上。

　對黎清這麼驕傲的人而言，或許能夠憑著對蕭景逸無法自拔的原諒他的一時失智，但絕不可能接過去這十幾年的意都付諸流水，更不可能接余生都要活在蕭景逸母親的影之下，變一個徹頭徹尾的符號。

　江濱的手斜在兜里，攥得的，幾次言，又幾次又止。

　在他的手心里地握著一枚戒指，那是兩日前突然有人用同城快遞匿名寄到他下榻酒店的，他弟弟佩戴的信。

　跟戒指放在同一個盒子里的還有一張用碼寫就的明信片，上邊兒提到了幾個關鍵詞，其中就有“黎清”，“創傷催眠”，和“替代”這幾個。

　他當時看得云里霧里，以為是那臭小子知道自己特意跟來c市找他，所以在用這種稚的方法故意挑釁。

　直到今天接到宇文鳶的電話，又從這個黎清的孩子那里聽到了一段彩的故事，他才猛然反應過來當初自己收到的那個快遞到底是什麼意思。

　對方拿著他弟弟的安全引他局，就是想借他的口向黎清挑明在這段中一直扮演的替形象。殺人誅心，只要還有為人最基本的尊嚴，這當頭一棒就足以打得幡然醒悟。

　這是一個很冒險，也很孤注一擲的計劃，如果黎清沒有足夠信任宇文鳶，如果宇文鳶沒有足夠信任自己，如果自己沒有為了親人甚至不惜違背職業道德，那這個計劃都會中途流產。

　想到這兒，江濱心里不百味雜陳。這樣一個善于控人心，懂得四兩撥千斤的聰明人如果不學心理學，那一定是全行業的損失。可如果學了心理學，那會不會為下一個零號呢？

　“今天就先到這兒吧，我突然想起家里還有點兒事需要急理。”失魂落魄的神在黎清臉上并沒有停留多久，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挽著包極其有禮貌的沖江濱點頭示意，“江教授，今天真的很謝您，改天等您有空我一定親自上門道謝。”

　“不用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江濱從懷里掏出一張名片，“你先生的事兒我很抱歉，正好我最近這段時間都會停留在c市，如果他需要一些心理學方面的幫助，歡迎隨時聯系我。”

　“這真是太好了，謝謝你，江教授。”黎清接過名片甚至來不及細看，扭頭就想往門口走，“那你們聊，我就先失陪了。”

　無法言狀的悲傷和失落，還有被欺騙過后濃烈的憤怒，無數種負面緒織著充滿了黎清的整個膛，覺自己就像是一只憤怒的河豚，在急速充氣膨脹，形的刺也都紛紛立了起來，說不清什麼時候就會失控。

　盡快逃離這里，盡量不要像個潑婦或者怨婦一樣在人前留下不值錢的眼淚，是目前唯一想到可以保存最后一尊嚴的方法。

　“黎清。”宇文鳶突然住了，“我還有很重要的事告訴你，坐在這兒等我一會兒。”

　隨后宇文鳶又絡的拍了下江濱的肩：“辛苦了，改天請你吃飯。”

　言下之意：現在你可以滾了。

　“好好安安吧，這種事兒你有經驗。”江濱也沒什麼臉在這兒呆下去，扭頭走得比誰都快。

　“有什麼事兒回頭再說吧，我現在沒心。”黎清跟在江濱后面起，“改天，改天我也請你吃飯。”

　“白若的催眠是跟曾京墨學的。”宇文鳶一把拉住了黎清，有些曾經犯下的錯誤自己要是再不撥反正，那就真得一直錯下去了，“其實這一切都是個局，你不過是運氣不好巧被卷進來了而已。”

　“們？”黎清皺了下眉頭，“你的意思是說兩早就認識，而且關系不一般？”

　宇文鳶打開一封郵件，沉默著丟到了黎清面前：“相關的都在這上面了，你自己看吧。”

　“曾京墨是個催眠師，還整過容？白若經常進他們醫院，而且跟還是長期的病患關系，這些為什麼我都不知道？一個攀上老爹，一個搭上兒子，還都跟蕭景逸他媽長得又像，脾氣又像，這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蓄謀已久，我看們倆簡直就是蓄謀已久！”黎清氣得連眼圈都紅了，“我要是知道這倆人是故意奔著蕭家來的，我早就讓曾京墨和李琦琦一塊兒進去了，怎麼可能留好端端的在外邊兒，還答應蕭景逸替養孩子，我可真是夠賤的，慣會熱臉人家冷屁。”

　“這封郵件你之前沒看到過？”宇文鳶佯裝詫異，琥珀的瞳孔里流轉著淡金的自然，看上去顯得純潔而又無暇，毫不會讓人聯想到他此刻正在撒謊，“我不是明明發到你郵箱了嗎，當時撥你的電話一直顯示關機，我又要哄小婧睡覺沒辦法一直守著等你回電，所以當晚就編了這份郵件給你。我這邊的原版都在，你怎麼會沒看過？”

　“我就是沒看過，要是看過，我今天才不會只踢曾京墨的膝蓋呢，非得把跟白若那個賤人的臉打得跟豬頭一樣。”黎清握著小拳頭，示威似的搖了搖，“等等，我手機向來二十四小時開著的，你打我電話怎麼會一直關機？”

　黎清連忙按下返回鍵，開始查看這封郵件的發送日期：“靠，這不是那個混蛋把我電腦摔了的那天嗎？”

　別的日子也許黎清會記混，但這天可是足夠記憶猶新。

　蕭景逸這個混蛋那天明明說好了要跟做點兒年人的事，搞得心猿意馬，連睡都換上了嶄新嶄新的助款，激得一顆小心臟砰砰直跳，隨時都有可能從膛里蹦出來。結果自己人在浴室里邊兒洗澡，蕭景逸那個蠢貨卻在外邊兒砸了的電腦。之后還找了個爛到家的借口說要加班，急急忙忙的就跑了，氣得兩眼一抹黑，罵了蕭景逸半晚上“你丫不是男人”。

　“我當時還以為他笨手笨腳這個樣子是因為沒經驗又太興，所以才會手忙腳，原來都是自作多啊。”黎清迅速把腦袋扭向一旁，纖長的睫開始逐漸潤，凝結出一滴又一滴針尖大小的水珠，“我媽說得對，無不商，找男人千萬不能找做生意的，一肚子壞水兒，上講的都是鬼話，肚子里想的都是詭計。”

　“你……”宇文鳶弱弱地開口想要安黎清。

　“我沒哭！”結果黎清了鼻子，兇兇的吼了他一頓，“是你房間太臟，害我眼睛里邊兒進沙子了。”

　“好好好，是我打掃衛生的時候沒認真，下不為例，好吧？”宇文鳶手搭上黎清的肩頭，溫的試圖把往自己面前扳，“來，我幫你理一下，不然沙子一直留在眼睛里可是會長沙眼的。”

　黎清哭笑不得：“沙子留在眼睛里會長沙眼，這都是多年前的蘇聯冷笑話了，你怎麼還在講。”

　“可你不是笑了嗎？”宇文鳶隨手從茶幾上了兩張嬰兒棉紙，用紙巾包裹著指尖，沿著黎清的眼角開始一點一點的緩緩拭，“笑話老不老不重要，好笑就行了。”

　被棉紙包裹住的指尖就這麼一下又一下地拭在黎清最敏又最設防的部位，明明這樣被層層包裹著的本沒有辦法將溫度傳遞到棉紙的表面，但凡是被他拭過的地方都會迅速升溫，變得滾燙，再被活活灼燒出一片形似火燒云的紅暈。

　黎清今天畫的眼妝原本是溫自然的大地，此刻卻被染了的棕紅。

　“你涂了睫膏？”宇文鳶自己都沒注意他跟黎清之間的距離開始變得越來越近，兩個人的頭和鼻尖也靠得越來越近，“那不能，不然會蒼蠅，這樣吧，我幫你吹一下。”

　“啊？”黎清嚇得頭都滾了一下，“沒必要沒必要，這樣就行了。”

　“呼。”

　下一秒，的眼睛突然被人溫的掰開，一陣和煦的暖風就這樣直直的吹進了全最敏的地方。

　一陣異樣的覺從心底涌起，黎清渾立馬起了一層皮疙瘩，指尖也麻麻的，仿佛周的都聚集在了大腦，別的地方已經完全進了真空狀態。

　“小叔叔，你這麼玩真的會出事兒的。”黎清幾乎是像個兔子一樣直接蹦到了旁邊，臉上帶著驚魂未定，也帶著刺目的紅暈，“離我遠點兒，我要窒息了！”

　“你不是眼睛進沙子了嘛。”宇文鳶似笑非笑，“我這也是好心，怕沙子出來得不徹底。”

　“你這麼有本事，你家小婧去啊。”黎清覺自己真是頭昏腦脹，腰麻麻，整個人都快一灘水了，“快給我開個空調，我真的被你搞得腦袋都快炸了。雖然咱倆這關系是鐵的，都快異姓兄弟了，但你也不能那麼心大呀，我畢竟還是個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