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前，趙洪亮等人返回店鋪，去小六子那裡上工作報告。

報告不同於委託。委託相當於契約，報告則是工作總結。

因爲趙洪亮他們的服務對象分兩種：一種是活人做主顧，一種是死人找上門。所以這工作報告也分兩種：人有請與鬼有求。

人字頭的報告按危險程度分白紅黑黃四檔，白皮報告記錄危險係數最小的遊魂小鬼一類，當然比這一類還不如的也歸這一檔。紅皮報告針對厲鬼事件。黑皮的報告記載兇鬼。至於黃皮報告目前本就用不上。我們也不能接，接也接不住。

鬼字頭的報告，一般很有危險。多是與死人家屬通就能解決，所以基本都是綠皮報告。

至於那些嚇人害命的鬼，也本不會找上門。所以這一類本不是我們的客戶。還有多數鬼吃鬼的事件，我們也是不理的。

報告的容包括：時間地點、事件起因經過結果、備註、理人簽字畫押。

這些報告是皮大仙和小六子研究出來的主意，人字頭的報告方便我們維繫老主顧及時做回訪，兼之作爲資料可以分析朝哪一塊經常鬧鬼以及鬼的級別。當然，現在剛開始做，單憑幾份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數據，暫時瞧不出個一二三來，這需要相當大的數據支持。由此我就能看出，小六子和皮大仙是個有長遠眼的鬼和人。

鬼字頭的報告主要是作爲經驗和教訓，算是一種工作總結，教人如何在死人和活人之間做好通。畢竟找上門來的死鬼都在心中有些放不下的執念，或者怨氣。這一類事若是理不好，往往會刺激到死鬼做出極端的事，到時候就不用替鬼收賬了，直接改驅鬼了。

此時，小六子將這份紅皮報告歸檔，然後把尾款放好。

每夜子時之前與皮大仙核賬。

我聽了皮大仙的介紹之後，滿意地點頭。果然是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這兩個腦袋瓜靈的傢伙放一起，還真做的有模有樣。

接下來，皮大仙又把他新擬定的財務管理方案簡單介紹給我。

每週週四晚上九點前，小六子要把捉鬼所需補備的單子給皮大仙，皮大仙也把店裡進貨的資金以及人員日常開銷做進去，基本當天就能做好下週的經費預算，當時就能撥款。

所有餘錢都是一週再存銀行，主要是考慮不時之需。

聽了皮大仙的計劃，我不由慨這書不白讀啊！

皮大仙撇撇，說，他還不是爲了多吃幾個大，要不是我這個甩手掌櫃的太名副其實，他才懶得想這些東西。他一個看香的去搞財務，其中蹩腳的程度不啻於讓廚子開飛機。

我嘿嘿一樂，說道：“能者多勞。”

皮大仙沒好臉白我一眼，眼裡鄙視的意味明顯。

接下來我倆又聊了一會兒店裡的事，對於進貨這一塊，也暫時由皮大仙把關。

紙紮品這一類的件，還是我之前扎多了，存下來的。這三天沐浴吃齋，倒是可以再攢一些。

研究的差不多的時候，我便召集除了田師傅之外的所有員工到場，皮大仙傳達了新的方案。

這只是其一，還有一個事要代一下。

趙家爺孫倆和小六子，皮大仙和瘋道人都知道聚樁的事，只有新加的艾魚容不知道。但聽我講完之後，也不鼓起了兩腮，表認真。

“啥？大當家的又遇到了衝聚樁來的兇鬼？”趙四平那炮仗脾氣點火就著。

“到底是誰泄的？我非颳了他！”趙四平也隨其後，惡狠狠地發誓。

就連平時膽小的小六子都是氣鼓鼓的。

再看瘋道人也開始沉思。

只有皮大仙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手裡平託著書。

“皮大仙，你什麼想法？”

“我沒想法，只是覺得，凡事一因有一果，這個泄之人，一定是之前吃了咱給的苦頭。所以還得從這裡頭捋一捋。”

話說得有理，可又不實用。

我乾脆搖搖頭，說道：“這件事一時也沒頭緒，但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

衆人點頭，我也稍稍放了點兒心。

雖說這一段時間，看似太平無事，一切都有條不紊。但我總有一種覺，不管是僱傭殺人的人，還是泄的人，都不會跟我干休。這段平靜的日子，只怕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最後的安寧。

我這家在朝看似普通的，已經爲風暴的漩渦。

那一夜，引新酒。我之所以最終答應了莫笑爺當城隍廟甩手的二老爺。除我了惻之心這個主要原因之外，還有一最爲晦且實在的原因，那便是——我要爲找個靠山。

我不知道莫笑爺看沒看出來，但即便是看出來，也沒什麼不對。

衆人散了，趙四平、小六子跟著趙洪亮回去。瘋道人了班就跑出去買對夾和餛鈍。

“瘋老頭，給我捎兩個饅頭和鹹菜，再加一碗粥。”

“妥了！”

皮大仙難得放下書，走出門踩著從地上冒起來的寒氣，開始吐故納新。這場景我想起了曾經和皮大仙一起消化食兒的大牙。

不知道何時能再見，不知道再見時還是不是大牙！

哎！

隨著一聲嘆息，皮大仙收了作，轉走進店鋪。

我知道，皮大仙的那聲哎，也飽含著對大牙的思念。

三天時間一晃兒過去。期間，我茶淡飯，眼睛都快憋綠了。眼看時間將到，我立馬換了乾淨的服，穿上秦楚齊給我買的羽絨服。跟皮大仙代了一句，就要出門。

“燕趙，我跟你去。”艾魚容這幾天一直跟趙洪亮他們忙著抓鬼，我倆說話的次數倒是不多。

“走吧，到了城隍廟，我得進韓愈殿，你到時候就遠遠地躲著。”

“嗯，我知道。那殿的氣勢嚇人，我纔不會靠近呢。”艾魚容抿笑道。

我沒開姚叔的車。按照艾魚容的意思，跟走了一路，也聽講述了一路自己的故事。

走到城隍廟前，的故事似乎還沒講完。

我也沒在意，衝勾脣微笑，然後叩響了廟門上的首銜環。

只一聲，那廟門便被打開，出小初九的腦袋，見到是我，興地喊道：“初九見過二老爺……叔叔。”

敢這小傢伙早就等在了廟門後面。

待進得城隍廟，艾魚容現了形。小初九又朝艾魚容打了招呼，這才蹦蹦跳跳地引我進韓愈殿。

而艾魚容則小心翼翼地站在了廟院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