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號服已經破爛，還沾了漬在上面。但好在沒大礙。那幾道口子等著慢慢結痂就好。

離老頭指著外頭罵了句他孃的真卑鄙，咧著說要喝酒才能住氣。

回到病房，這老頭也不知道從哪弄出來的酒，請我喝。

“不喝了。”

“咋？怕那個山老公折回來襲？”離老頭灌了一口酒，笑我膽小。

我給離老頭豎起兩個中指，回道：“我怕個屁？”

“嘎嘎，不怕不怕。”離老頭撇撇大笑。

我沒工夫跟這老不正經鬥，回想剛纔廁所的場景，皺著眉說道：“爺們，有個事請教一下。”

離老頭正喝著酒，所以嚨裡發出一聲嗯。

我便接著問道：“剛纔那烏男一揮手，就彷彿把夜晚的天幕扯了進來，我倆的周圍瞬間就被扣上一個黑兮兮的半圓的罩子，跟一口大黑鍋似的，這到底是個啥東西？還能把人錮在裡頭，跟圍牆似的。”

離老頭嚥下一口酒，難得正兒八經一回：“那是山老公的妖，黑夜。”

似乎怕我不明白，他有解釋道：“黑夜，是一種結界。可以錮實力比自己弱的人，能隔絕聲音和保護現場，你能讓那老烏一上來就用黑夜對付，說明，他很重視你這個目標啊！”

我哦了一聲，便陷了沉思，那離老頭便自顧自地在喝酒。

過了好一會兒，我想到了大牙，又問他：“每個妖都會嗎？”

離老頭搖搖腦袋說：“每個妖的天賦不同，就是同一種類的，也不見得妖都是一樣的。這妖分先天后天。有的生而帶之，有的後來領悟。”

“爺們，你的妖是啥？”

“喝酒吃，看小妞兒……”

“滾蛋。”

老頭嘎嘎一樂，衝我搖晃了一下酒瓶底子，一仰脖兒，咚咚咚喝個乾淨。或許是酒後話多，這離老頭的話匣子又開了腔：“夥計，你可要小心了，那山老公這次沒取你命，改天一定會再找你麻煩。”

“嗯，這倒是個麻煩。”我看著頭頂上的天花板，有點兒愣神。

“嘎嘎，若是你真害怕，可以求我，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可以幫你擋災。”

我扭頭看向憋著一臉兒笑的離老頭，搖搖頭，說不用。

老頭呼啦一下子坐直子，衝我說道：“我的本事你也見過了，難道還不放心？”

我丟給離老頭一個白眼仁，他孃的，我對你的實力倒是放心，就是對我的錢包沒信心。

……

第二天一早。

離老頭就起來了，等到小護士都換好了服上班了，那老不正經的老鳥也撲棱棱地從窗外飛了回來。

離老頭倒在病牀上，翹起二郎，晃他那同樣乾癟的腳，裡哼起了二人轉調門的十、八。

。

我很鄙視的罵了一句。

那離老頭停了下來，問我：“眼氣不？”

我眼你個球，老不正經。

估計是聽我這話有吃不到葡萄的覺。老頭撇撇，滋滋地饞我：“看看養養眼，一準兒能多活好幾年……”

接著便如數家珍起來。

……

“爺們，你這也沒病，跑醫院幹啥來了？”我的意思是，跑這兒來就爲了養養眼？

只見剛纔還口若懸河的離老頭一下子了打了蔫的黃瓜，也不顯擺了。

半晌兒，老頭纔開口：“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正要往下說，這時候，秦楚齊推門走了進來。老不正經的立馬閉，衝秦楚齊打招呼：“秦醫生早啊！”

“早啊大爺。”秦楚齊禮貌地打個招呼，便把早飯放在我的牀頭。

“秦醫生多大了？”

我白了老不正經一眼，這老頭才訕訕地回腦袋，不再吭聲。可一雙眼睛始終沒離開我和秦楚齊。

“燕趙，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秦楚齊把湯舀出來遞給我，然後說道。

還沒等我說話，那頭的老不正經急忙問道：“秦醫生，咋不讓他多住兩天？”

我見秦楚齊的小臉都有點綠了，瞪了老頭一眼沒搭理。

他孃的，留人在醫院多住兩天，這人不是有病嗎？估秦楚齊把老頭當了神經病。

臨走時，秦楚齊小聲告訴我，跟那老頭說話。

我嘿嘿一樂，點頭答應。

老頭何等耳力，所以把秦楚齊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等人一走，就指著我的後腦勺捶頓足地抱怨：“夥計，你小子不地道啊！”

我知道老頭埋怨我沒說清楚，爲啥在醫院待兩天，還不是研究怎麼對付那個老烏，可這事，我並不想讓秦楚齊知道，替我擔驚怕。

於是，我勾起角，笑道：“行了，別他孃的演了，我領你的。”

“呃……”

“接著說。”

“說啥？”

“還他孃的裝。”

離老頭苦笑，說還是不提了，丟不起人。

我見老頭實在不願意說，也不再刨問底。

等到那個白淨的小護士不得不進來時，老頭又開心地笑了……

整個晚上，醫院裡出了急救車嗚嗷喊地送來幾個病人，大抵上都是安靜的，就說我們這個樓層，除了隔壁輕微的打嗝放屁，也沒啥聲響了。

我還特意在子時往公共廁所裡走了一圈，又看見了那個跟我學撒尿的小鬼，至於那個扁的老烏，本就沒見著，看來，他是真的不打算在醫院手了，那麼醫院的外頭，又會是怎樣一場腥風雨呢？

離開廁所的時候，我看小鬼正趴在門框上目送我，或許，他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一個還沒好好經歷就爲過去的世界……

老貓變得癡傻，姚叔昏迷不醒，我的邊也沒有會超度的人，所以這個忙，我也幫不上……

或許可以找城隍廟裡那個莫笑爺，但這個神經兮兮的傢伙，願意管嗎？

再者，我倆還沒到那個份上，而且，他還劫走了艾魚容，他孃的，等到了日子，我非找上城隍廟跟莫笑爺好好嘮嘮。

重新回到病房時，那離老頭已經呼呼大睡，我搖搖頭，罵了句傻吃孽睡長得還這麼瘦。

就聽那老頭翻了個，罵道，小王八羔子，你說誰？

嗯？沒睡還是剛醒？

我剛要扭頭去罵，結果這老頭又一個翻，接著哼哼，他孃的，老子離家出走……

我，看那老不正經的在病牀上嗚嗚喳喳，我才知道，敢這老頭做了個夢。就是不知道，這夢裡有多真，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