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飛也似的逃出張姨的視線，到廚房喝了碗豆漿，又吃了倆大包子，正打算找個炕頭睡一會兒，就聽外頭有人哭喊。

難道又有人出事了？我趕呸了一口，這大白天的能出啥事。

“趙子，快出來，出事了！”張姨在院裡喊我。

“來了。”我心裡咯噔一下，趕放下碗筷，跑了出來。

“張姨，誰出啥事了？”

張姨拉我胳膊就往外走，邊走邊說，是鄰居王二嫂出事了，早上王二嫂的丈夫起來上廁所，回來時發現自己的老婆已經沒氣了。

王二嫂的家就在張牧家裡頭。農村的房子，就是鄰居也不會房挨著房，都會空出一些地方當菜園子或者養鴨，堆苞米，存柴火。所以兩家院子也隔著好幾十米。

張姨把我拉到王二嫂家時，院子裡已經圍住了好些人。村裡人都起得早，再被王老二這麼一哭喪，想不起來都難。

“哎，你說王二嫂平時多結實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誰說不是呢，聽說昨個天還黑濛濛的就跟張家媳婦和小花們一起趕大集呢！”

“說起來怪呢，我也過去了，只比們晚半個多小時，愣是沒看見們。”

“你肯定？”

“那時候大集人不多，我能看不見？就算們早出來，也應該在路上撞見。”

這些圍著院子的男竊竊私語。

“讓一下，請讓讓。”張姨喊出一條路，院子裡的大舅和舅媽一人拽我一條胳膊往屋裡進。

“老二，你節哀吧，先給他二嫂殮吧！”

王老二不吭聲，只點了點頭。

“這是我家親戚，他在朝開了家，你有啥需要的跟他說說。”我看了張老頭一眼，敢這大舅既幫助了鄰里，又照顧了我的生意。

“你比我懂，就看著辦吧，別太貴就，家裡還有個小子上學呢。”王老二這才擡頭看了我一眼。

王老二皮黝黑，長得結實，如今守著自己媳婦的，給人一種強壯的外殼之下只有一顆痛苦的心在支撐的覺。

“王二哥，你放心吧，都包在我上。”

我轉頭跟舅媽說，先找幾個膽大的親戚給王二嫂整理下妝容。

因爲此時王二嫂還頭朝外躺在炕上，我跟舅媽說完之後順帶看了一眼。只見王二嫂表痛苦，好像很難。

“王二哥，我多問一句，你媳婦死時可有啥靜？比如掙扎或者呼救。”

王老二也許奇怪我爲啥這麼問，茫然地擡起頭與我對視，接著緩緩地搖搖頭。

“好了，大舅，咱出去吧，讓舅媽帶幾個婦進來忙活。”說完，我拉著秦楚齊的大舅走出屋子。臨到門口時，我回頭瞟了眼王二嫂的腦袋，恍惚看見頭髮裡繫著一白的繩子。

白頭繩！

我剛邁出去的腳猛地收回，這個舉把邊的張老頭嚇得一激靈。老頭看著我問：“趙子，咋的了？”

“大舅，我發現點兒東西，或許跟王二嫂的死有關。”

“趙子，你說啥？”剛帶著兩個中年婦到門口的舅媽突然問道。

我看了眼張牧的母親，知道不是沒聽清，而是不敢相信。畢竟查人死因和驅鬼是兩碼事。就好比裁去當廚師，本不對路。

我看出老太太的心思，低聲說道：“舅媽，我猜王二嫂的死或許跟那個大集有關。”

這回老太太才恍然大悟，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趙子，那我們……”

“哦，舅媽你們先出去，我跟王二哥再嘮嘮。”我把所有人都支開，一個人折回。

“王二哥，你別見怪，我還有幾點疑。”

王老二本來就很傷心，一見我沒完沒了地問問題，終於不住心裡的火，衝我嚷道：“有完沒完了，要不是看在張叔兒的面子，我非大你，沒看見我媳婦兒死了嗎，現在最要的是讓安安靜靜地走。你給我滾……”

“王二哥，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我就幾句話，你聽我說完，你信就信，不信我也懶得管。”我也瞪起了眼睛。

那王老二可能是看我沒被嚇住，自己倒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蜷一團，蹲在炕邊，雙手使勁兒薅自己的頭髮，哭起來。

我心裡清楚，這個剛經歷喪妻之痛的男人，也想知道自己媳婦咋好端端的就死了。

從兜裡掏出兩菸，我遞給王老二一，他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沒好氣地接過去起來。

我也給自己點了一，說：“你看一下王二嫂的頭髮上是啥？”

“啥？”王老二雖然在問，可已經出手撥開了王二嫂近枕頭的那些頭髮。

“這是啥？”王老二也看到了白頭繩，回頭問我。

“你媳婦扎頭髮的頭繩，你不認得？”

“家裡沒喪事兒，扎啥白頭繩？再說我媳婦兒兒沒這東西啊。”

“去趕集買得也說不準，可能你不知道吧。”

王老二皺著眉爭辯：“不可能，我媳婦兒平時大咧咧的格，就喜歡新鮮兒，本不可能買這種不討喜又喪氣的東西扎頭髮。”

見王老二如此篤定，我越發覺得這白頭繩和白麗麗頭上的那是一樣的，也就是說，這白頭繩一下子出現了兩，沒準還有更多，因爲跟白麗麗一起進去鬼集的還有幾個人，們會不會出事？

“王二哥，我猜王二嫂的死跟這白頭繩有關。”

“啥？就這麼一破繩子，能要了我媳婦兒的命？”王老二顯然不信，他看我的眼神也有些不對，把到一半的煙狠狠摔到了地上，估計是把我的話當了胡說八道，那他消遣。

我眉頭微蹙，這王老二是含著炮仗出生的嗎？咋就這麼大的火氣。你死了媳婦我理解，可用不著沾火就著吧。

“王二哥，你聽我把話說完，”我也把煙掐了，說，“你剛纔也說了，王二嫂是不可能買這種白頭繩回家的，那不是買的，難不是你買給的？”

王老二一聽這話，更急了，說他腦子又沒病，買這喪氣的玩意兒幹啥。

“不是王二嫂，也不是你，那你家還有誰？我可聽說你兒子才上小學一年級，也不能是他。”我盯著王老二的表，等我說完，他沒再發火，而是慌里慌張地去上的兜，掏了半天沒掏出啥，我又遞過去一菸，這一次，他竟然說了句謝謝。

我看見王老二的額頭有些冒汗，他顧不上，只一口一口拼命似的嘬著菸頭，抖的右手道出了此時的心。

我估時候差不多了，嘆了口氣說：“王二哥，你也別害怕，這是小鬼在找替死鬼，它找到了就會離開你家。”

王老二一把抓住我胳膊，問我：“大兄弟，你懂這些？”

我點頭。

“那你幫我除了這小鬼，我給你錢。”

“這次算我白送！”說完，我解下那白頭繩，拍拍王老二的肩膀走了出去，留他一個人好好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