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春嚇得一屁跌坐到地上，兩眼呆滯地著屋子。接連兩晚兒子兒媳都橫死家中，現在就連兒子的都沒了，巨大的打擊讓這個老農民頓時又蒼老幾分。跟板一樣，歲月的刻刀在老人的褐臉皮上留下一刀刀堅韌的壑，如同湯燙過的老年斑赫然烙在上面，那一個恍惚間，在昏黃的燈泡下竟顯得目驚心，讓人可憐。

躺在爺爺屋裡的小皮大仙一個勁兒地哇哇大哭……

炕上的死人莫名消失，守鋪的親人離奇死亡。張長春家發生的怪事就像山洪一樣迅速衝及整個香磨村。

這下村裡的人們也慌了神。有人說張農安詐了咬死了自己的老婆，有人說張農安做了缺德事連累了媳婦過，還有的說張家惹上了髒東西……這事兒越傳越邪乎的嚇人，原本熱熱鬧鬧的正月剛過了兩天就悄悄地偃旗息鼓，就連張長春家的門前都了地。

張長春知道，兒子兒媳的死跟這半條金鍊子有關。他還知道村裡的人現在避他就跟避瘟神一樣，還不是怕招上髒東西。張長春不怪鄉親們，雖然不能解釋，但是他已經下定了主意，非要弄個清楚不可。而今金鍊子在他手裡，就算是死，他也必須給兒子兒媳一個代。但他可以死，孫子不能死。

張長春好歹算求來了幾個本家的親戚，幫著皮大仙的娘收拾殮，可這守鋪就爲了難。誰都知道他家裡昨天的事兒，白天因爲氣重又有幾個幫襯的，再加上可憐張長春這才壯著膽兒答應。可是提到晚上這事兒，就算是給錢都沒人敢來。

張長春一個遠房大姐勸他就別計較這麼多了。反正壽都是找來的乾淨舊服代替的。既然前頭都將就了，後頭就別窮講究了。

可是老頭不同意，非說啥馬虎都行，但是這老禮數的步驟不得。衆人見勸說沒用，都搖頭離開，本來就是著頭皮來的，看看時間不早便相互推搡著離開。

等人都走了，張長春把小皮大仙送到鄰居家，求著幫帶兩天，還牽了頭羊，戒子送過去。

安排妥了之後，張長春趁著天還沒黑，帶著兩隻活一個豬頭雪白的大饅頭兩瓶糧食酒，裹著包袱就上了老虎山。

老虎山東南有一個，裡住著一隻老狐貍。

張長春年的時候正趕上三年自然災害，那時候家家吃不上啥東西，張長春就著跑到老虎山找吃的。可是小孩子本不知道，那幾年肚皮，就連老虎山都啃掉了一塊山皮。等張長春帶著希跑上來一看，心頓時碎了一地。

零丁的幾株野杏樹，早就連芽都人擼下來吃了。

張長春不甘心，就碼著山脊往裡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一個小山裡，穿出一聲尖嘯，好像痛徹心扉一樣。張長春聽出是一個的嘶吼，心裡頓時一喜，因爲那時候只要不是人，山裡的東西都是吃的。的更是燒香拜佛都祈求不到的好東西。張長春掏出從家裡著帶出來的柴刀，輕輕惦著腳尖，悄悄挪到口。這時候，裡的慘聲戛然而止，好像聽見了什麼。

張長春一聽沒了靜，知道裡的東西有了準備，出了汗的右手不自覺地攥了攥柴刀的刀柄，使勁兒咽口唾沫，繼續走過去。

就要靠近口，準備用柴刀先捅一捅再說，突然，一道赤紅的形優雅地爬了出來。

說到這兒，大仙兒頓了一下，告訴我，當時他聽見皮大仙的爺爺走進自己的，知道自己被人惦記上了。

“大仙兒，後來呢？”我忍不住問道。

“這張長春一見出來的是隻狐貍，簡直是兩眼冒，口水掉的有兩尺長。”大仙兒面回憶之，我看到眼角竟是流出笑意。

“我看著眼前這一臉吃貨相的小子，當時氣得冷笑，我修煉上千年，得道仙，在老虎山也算有名。不想遭了暗算，被打重傷返回府，卻引來了找食的小屁孩。想想現在被人堵著家門要宰了吃，不生氣那就是泥塑的。

張長春一見我笑，那一張小臉甭提多彩，拿著大柴刀胡比劃兩下，撒了朝山下逃。

我那時候存了心教訓這小子一下，沒想到，又踩中了村民下的夾子。

頓時疼的我渾一哆嗦。

跑出去兩步後，張長春聽不見後面的靜，就回頭瞄了一眼，看我停在後面，正翻著白眼珠瞪著他，還咧著不停地嘶嘶，好奇地仔細看了看，然後捧著乾癟的肚皮哈哈大笑，笑得了，就大著膽子過來要切了我的腦袋。

那時候，我丹幾乎崩潰，力量比一個普通的狐貍強不到哪去，眼見柴刀就要劈下來，我只有閉眼等死的份，那時候我氣不過，張罵了句：小王八蛋，爺爺就是死也不給你當吃。罵完我就準備自丹，把自己燒灰燼。死這小子。

誰知道，張長春的柴刀竟然沒砍下去，他好奇地盯著我，問我是不是傳說中的狐仙，我沒好氣地剜了他一眼，問他是不是瞎了？

這小子哐噹一聲扔了柴刀，咚咚咚給我磕了三個響頭，說請我幫幫大家，村裡的人們已經死了不，剩下的人撿到啥吃啥。

我能救誰？我都自難保了。

張長春看我不搭理他，一邊跟我說對不起，一邊給我找東西撬夾子。

擡起傷，我盯著張長春上下看了幾眼，這小子傻乎乎，到能想著村裡的人，也算是個老實孩子，可是你全村都死，又跟我有啥關係，我也怕熬不過多久了，自然不需要山下村民的供奉。

於是，我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準備在山裡等死。

這時，張長春跑到我前面把我攔下，他說只要我救下他父母，讓他們一家子填飽肚子，讓他幹啥都行。

我不懷好意地看了他一眼，問他真的幹啥都行？這小子抓了抓糟糟的乾草一樣的頭髮，又提了提快掉下來的子，使勁兒點了點頭。

我眼前一亮，問他，給我喝點兒，你敢嗎？

張長春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見我一不地著他，最終飛快地點了一下頭，若不是我眼尖，恐怕都看不見。我沒想到我只是嚇嚇這小子，他竟然真的答應了，這可是出，你當撒泡尿那麼輕巧呢？

跟我走進山，這小子擼起黑不溜秋的小胳膊給我咬。事到了這一步，要是我不喝反倒顯得慫了，於是我就喝了一小碗的。這小子衝我嘿嘿一樂，本就虛弱的子再也支撐不住，昏睡過去。

有了這子的，我算是勉強護住了崩潰的丹，一法十只剩下三。那主殺伐的六甲神將更是不敢多用，每多用一次，我的命就多一分危險。

畢竟我是靠吸納朝霞之氣修煉仙，這一次破戒喝了人，雖說暫時保住命，但也算破了這千年的道行，再無恢復的可能。”

聽大仙兒講完，我這才明白爲啥他每一次召出六甲都會惹得皮大仙不高興，敢這皮大仙是擔心大仙兒的，夠他孃的仁義。

大仙兒接著說，後來他把皮大仙兒的爺爺送回了家，從那之後，村口總會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些糧食和菜，這些都是大仙兒用了搬家的本事，從別的地方“借”來的，當然什麼時候還，還多大仙兒看著辦。

每一次送吃的，張長春他家總會多一些東西，張長春也知道這是大仙兒在照顧他家。

自打家之後日子過得安穩，張長春就很再來老虎山看大仙兒了，這一晃兒多年，也漸漸斷了聯繫。張長春扛著包袱走到山口，心裡多有些忐忑，還沒張問，就聽裡面咳嗽一聲，嚷了一句，小王八蛋，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