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烏糟糟的事沒完沒了。

　一對夫婦，一雙兒，吵得七零八落爭得你死我活，平白無故鬧出許多笑話，倒讓江東百姓看得稀奇，看得熱鬧！

　最后實在收不了場，還是江東其他幾位員出來安勸和。

　一群人合力把顧家拉回去，這個說：“顧瑾考場失意，不了打擊也再所難免，既然還沒緩過來，顧大人和顧夫人就看著他點，讓他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那個說：“顧瑜犯錯確實不該，但好歹人回來了，你們就帶回家好好教導……”

　然后又對顧瑾、顧瑜說：“爹娘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也畢竟是你們爹娘，有什麼話，回家一一說清楚，一家人有什麼不能說開的？”

　員們紛紛出面，擺平看客們：“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今天本該是報喜的日子，江東接連出了好幾位才子，甚至包攬了金榜二甲、一甲！

　還諸位也借此勉力，再為江東多創一些科舉績！”

　見這麼多個出來說話，圍觀的百姓們就是對顧家有再大的好奇心，也不得不作罷，三三兩兩地走開了。

　顧長禮和蕭清樂兩看生厭，而顧瑾半瘋，顧瑜半癲，更是各看各不順眼。

　但對著這麼多江東員，哪怕都是低一級的，人數一多，也就了勢。顧家面對他們，也不好再撒潑鬧事，只好順著臺階下來，一個扯一個地帶回府里，關起門來撕扯。

　誰想到一家四口剛回顧府里，門都還沒有關。

　就聽見顧瑜一聲驚：“人呢？”

　“家里的下人都去了哪里了？”

　顧長禮、蕭清樂眼神躲閃，不敢接話。之前有一批下人被敬王殿下的手下暗暗理掉了，至今還沒有對外傳出消息。

　但是顧家剩下的那幾個為數不多的下人，也是嚇得半死，噤若寒蟬，裝聾作啞，像也死了一般。老爺和夫人喚都不敢出聲。

　顧瑜喊了半天，都沒人應。最后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柳柳站了出來，告訴顧家四個人。

　“徐家派人把夫人接走了！還帶走了一些下人……”原來，今天的事一鬧，顧家最后兩三人也跟著徐秀容跑了！

　這下，顧家徹底空一片，天天不應地地不靈！

　“什麼？！”

　顧瑜聽得兩眼一黑。

　回來是帶著滿腹怨氣，哪怕鬧得自己臉上無也要讓顧家人全部倒霉。畢竟敗名裂，腳不怕穿鞋的，無所顧忌了。

　可是顧瑜怎麼也沒有想到，顧家竟然落魄到了這個地步。

　萬念俱灰地放棄京城，歷經一番折磨回到江東可不是為了繼續苦的！

　“都是你們，是你們把顧家敗了！”

　顧瑜氣惱地大起來，指著顧瑾、顧長禮罵：“你們連下人都養不起了，竟然還在養這個人！”

　顧長禮惱極了，“你還有臉說，你在京城花了多錢，你心里沒數嗎？”

　這話一出，四人又開始互相怪罪。

　不時夾雜著尖銳的聲和砸、摔東西的響聲，一片鬧騰，連門外面聽得一清二楚。

　一眾員聽得無可奈何，紛紛搖頭。

　其實當的也不想管顧家這堆爛攤子。

　可是不管怎麼樣，顧長禮現在畢竟還是江東郡守，代表了當地的面。顧長禮在家門口鬧得不可開，那是丟整個江東僚的臉面！

　私下里鬧得再難看也就罷了，只要關起門來，回府里，誰管顧家那些七八糟的事。

　偏偏顧家每次都鬧到臺面上來，而且越鬧越難堪，讓人忍無可忍了！

　尤其是顧長禮還欠著不同僚、下屬的錢，眼看這幅景，是越來越沒可能還錢了，這就更難以忍。

　這一下。

　這遞請彈劾的折子越來越多，上徽州知府，再從府州呈到了京中。

　地方遞請的折子是不會馬上給陛下的，還需要整理一遍，挑揀分類劃出重點，最后再呈給陛下案前。

　這就是閣的差事。

　于是乎，顧文君職還沒有過去多久，經手理的第一份奏折，就是彈劾江東郡守，顧長禮！

　閣案前。

　首輔大人的桌邊。

　顧文君一翻開這折子，掃視兩眼，心下一驚。心想：難道，這就是陛下說的賀禮？

　面上不聲，按照職責登記好折子的遞請人姓名，各方審批員，還有主要案，放到理員職務那一摞。

　接著，顧文君又接連看到第二份，第三份，第四份……

　全是要求彈劾江東郡守！

　顧文君這才起，向首輔大人匯報：“大人！”

　“江東提請更換郡守。”

　顧文君先是簡單明了地概括事，然后又對張首輔行禮，“現任江東郡守與下臣有一些糾葛，不好理，為表公正嚴明，還請首輔大人另作安排。”

　首輔張正抬起頭，目滿意。

　“說得不錯。”

　張正知道顧文君和顧家之間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其實，江東顧家的事鬧得大。

　一個娶了郡主，眼看就要攀高的世家，卻偏偏眼瞎拋棄了一個考狀元的好苗子，非抱著名落孫山的嫡子和碎下獄的嫡，簡直就是笑話！

　尤其是顧文君如今名揚天下。

　但凡是和顧文君有關的，都會被天下人議論紛紛。

　顧家的笑話丑事早就在各個世家傳得沸沸揚揚了，江東更是對此民激憤，一點也不想要這種丟人現眼的郡守。

　首輔早就知道這件事，他故意把所有的折子都扔給了顧文君做預理，就是想要試探一番。

　雖說閣并無權批改奏折，只是幫陛下提前整理。

　但真想要在這里面做點文章，也不是沒有花樣可做。

　比如是放到案嚴重那一邊還是不嚴重那一邊，放在前面還是到后面，都是有講究的。稍微調換順序，排列主次，都會影響陛下在翻閱時的心。

　但凡激怒陛下，招來天怒，那罪罰可就重多了！

　要是陛下緒一般，草草看過去，或許懲罰就能稍微落得輕一些。

　這足以證明，閣行政機關的重要。

　要擔任好這樣一個位置，必須是一個有能力、有手段，且心堅韌，不會逾越的人。

　張首輔就是太看重顧文君才必須多試探。

　之前放手讓顧文君對付閣的老人，是試探顧文君的能力手腕。

　現在則是考驗德行。

　“文君，你能記得公職大于私怨，就足以證明你的人品。”張正笑笑，“既然如此，這件事就由你吧，本首輔對你放心！”

　“這！”

　“這原本也就是你的職責所在，放手置吧。”

　首輔大人都這麼說了，顧文君也就依了。

　定了定神，先把所有關于江東顧家的折子都理出來，逐一翻閱，然后分條列出要點，歸整概括，總結。

　當著張正的面。

　顧文君把彈劾折子放到了案嚴重那一摞，雪腕一翻，直接就放到了最頂上，是陛下將要看的第一份！

　張首輔挑起眉：“哦？”

　皇帝一拿便會看到一個罪狀滿滿的地方郡守。

　可想而知，陛下究竟會有多憤怒。

　張正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會顧及我提到的私怨，稍微避諱一下。”

　顧文君卻說：“不管是有私還是私怨，既要公私分明，那便不能借機發泄，更不能顧及避諱。

　徽州是一大府州，江東又是徽州中心，向來富饒，一直都是稅收重地。現如今，地方和當地百姓都憤憤不滿，自然是極其嚴重的大事，決不可姑息！

　無論江東郡守和我是什麼關系，都應特急理，當即罷免！

　否則，后患無窮！”

　張首輔聽得連連點頭，“你說的極是！”

　奏折呈上去。

　第二天上朝，陛下果然大發雷霆。

　彈劾的奏折得了回復。

　“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