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家憂愁幾家喜。

　考砸了的自然愁云慘淡，可發揮好的考生家里卻是歡天喜地，恨不得當街敲鑼打鼓，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不過這件事朝廷也自有安排。

　為了慶祝科舉順利結束，也為了慶賀考生們金榜題名，皇宮當天晚一些的時候會安排名列前茅的幾位巡京游街，鼓舞人心。

　這也是一整年科舉中最讓人激的環節了。

　尤其是這一屆的狀元還是出了名的年顧文君。

　別說那些尋常百姓子期待不已，早在街道兩邊的攤位上占了位置，就是名門世家的千金小姐們，也想要一瞻風采。

　只是們不好隨意拋頭面，便戴了帷帽，尋了喝茶、買畫之類的借口，包了位置好的雅間坐著。

　但都是選了離街道近的，視野最好的，誰不知道是為了看狀元游街呀！

　普通姑娘們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手里還揣了一個籃子，放滿了香花瓣小果子。而小姐們呢，則是讓丫鬟備了香囊玉佩琳瑯——

　這也是游街的傳統習俗之一。

　等游街一開始，子們可以從金榜題名的人之中，挑選心儀的對象拋送禮，投果盈車，也算是討個彩頭。

　最好的上等座已經被提前預訂了。

　一道穿著月白長，罩了藕褙子的娉婷倩影被丫鬟扶著上樓。白的帷帽遮住了面容，但從形儀態便可以看出，這一定是位人。

　丫鬟跟著，為其開窗戶搬椅子。

　“小姐，還是你聰明，一早料到顧公子能得狀元，提前就定下了這個位置。”丫鬟笑道，“現在金榜揭曉，人人都想看顧狀元，這一條街的茶水攤都漲價了，現在有錢還搶不到呢！”

　“要是季誦遠季公子得了狀元，也不會這等氣派。”

　嘀嘀咕咕：“不過說來也怪，季公子殿試的名次竟然排得這麼低……”

　小姐開了垂下來的白紗，出一張朱面，玉花的臉，正是張首輔的掌上明珠張月娥。

　“噓，慎言。在外面別惹麻煩。”

　要是往常這丫鬟碎，張月娥早就出口教訓。

　可現在自己心底里也為顧文君贏了殿試摘得狀元而欣喜雀躍，話語間就不由放不，并不嚴苛。

　沒有這樣仁善的小姐主子，也不會有這樣快活潑的婢。

　張月娥心細謹慎，又說了一句：“顧公子才得狀元，人人瞧著，這樣說，容易為顧公子招來禍患。”

　丫鬟原本還興高采烈的，十分興，聽到小姐這麼說，又耷眉一嘆。

　小姐是好，小姐的心上人也好，還高中狀元了！

　可現在的問題是，這狀元郎拒了張家主提議的婚事呀！

　再好，也不是自家的姑爺，難免讓人扼腕。

　顧文君的回絕是早就給了張家的。張月娥卻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在茶樓二層的雅間窗邊做好，翹首以盼。

　丫鬟了，終究是什麼也沒有說，低頭整理小姐親手繡好的荷包。

　太還未落下。

　街上到都是層層疊疊的人影，衙役們已經開始上街巡邏，既是為了防止有心人趁作祟，也是為了在街道上清理出一條路。

　“砰！”

　第一聲鑼鼓敲響了！

　底下也紛紛喊起來：

　“游街要開始了！”

　“快看呀，狀元郎馬上就要來了！”

　“我已經看到馬了！”

　一列中榜的才子由皇宮侍衛護送出宮，他們都已經換上了一新袍服，騎著高頭大馬，戴上了嶄新的帽，好不神氣。

　那領頭的便是一匹高大矯健的棗紅汗馬，四只蹄子都燙了金，鞍上墜了鑲珠子的吊鏈，連馬尾都編繩了金線。

　是這匹馬，就已經富貴得讓人開了眼界，怎麼看怎麼稀奇。

　再看那坐在馬上的人，所有人就更不移不開眼睛了。京城里的人都知道顧文君的大名，也聽說過這位年才子做了不事。

　可是真正見過顧文君面的，依然是數。

　這一瞧眼，就看傻了。

　就算是以前就認識顧文君見了面的，這次再看還是會呆住。

　這人進去時還只是穿著一文山書院的長袍，素雅簡約風霽月，當得一個翩翩公子，可如今顧文君已經換上了狀元紅袍，绦革宮帽，更顯得俊倜儻，瀟灑出眾！

　都說人靠裳馬靠鞍。

　顧文君本就相貌出挑，無需好服來襯托，可是長得好，再加上這一明艷燦的羽冠紅袍，簡直艷群英。

　中了狀元，誰不高興，誰不歡喜。

　哪怕顧文君心思深顧慮多，也不由得長眉輕揚，眼神明亮如星，流著炫目的澤。紅襯得那凝脂的皮更加潤澤，與紅相輝映。

　氣一好，這張絕世容就越發顯現出麗，不可方。

　眾人一瞧見這位顧狀元，完全看不見后面到底排著的探花、榜眼，連他們到底長什麼樣都記不清了。

　腦子里只有顧文君的輕笑。

　歡聲一陣接著一陣，響徹天，但遠遠比不上那些從人群里投來的香囊、手帕和花包，落地的聲音都快連片了！

　一開始顧文君還有些不適應，下意識地想躲。但見百姓喜笑開，小孩子們都跟著跑，熱鬧極了，便也坐直了子，任憑那些件扔過來。

　可是游街到后頭，扔過來的東西越來越多，集得像是下了花雨一般，顧文君又不得不在馬上搖擺子，左右閃避。

　但禮還是太多了！

　從樓上丟下來的，從四周投擲的，還有從下面拋來的，防不勝防。

　要不是知道這是游街，還以為這是什麼武襲擊呢！

　還沒走到一半呢，顧文君的紅袍上面就掛了不的碎花。顧文君別無他法，只好抬手拂去，一時間馥郁芳香，琳瑯滿目。

　張月娥從樓上看得一清二楚，看得有些癡了。

　丫鬟早就把荷包給了，然而張月娥細指并攏，握著。

　這是能為自己爭取的最后一次機會，張月娥不想出任何的差錯。一定扔到顧文君的懷里，還要顧文君看見。

　“小姐！顧公子上都快滿了，快扔呀！”丫鬟催了幾句。

　張月娥屏氣凝神，蹙眉道：“等等，等顧公子走到正下面。”

　丫鬟急道：“小姐，顧公子馬上就要走過去了！”

　原來是引發了太多圍堵，于是讓中榜的新們加速游街。

　這下張月娥也心慌意，顧不得找好角度位置了，眼看顧文君騎馬的影經過，連忙用力地丟了下去。

　那荷包掉下去，和其他各式各樣的香囊、包起來的手帕似乎沒什麼區別。

　但偏就那樣的巧。

　不歪不倚，正好掉進了顧文君的懷里！

　“呀！”丫鬟驚呼，“小姐，你扔中了！”

　顧文君拾起了那細繡出的荷包，張月娥屏住呼吸，看見顧文君抬起頭，對上的眼睛。那一刻，張月娥的心跳如鼓，連滿街的喧囂都聽不見了。

　可是下一刻。

　“啪。”

　一朵花不知道從哪里飛過來，打落了顧文君手里的荷包。瞬間，張月娥覺得那打掉的是的心，摔在地上，碎了。

　因為顧文君不僅沒有撿起荷包。

　反而拿起那朵花，別在了自己的帽子的一側。

　宮帽上斜一朵簪花，對尋常男子來說都會顯得矯做作。而顧文君戴花，卻是人比花更。

　顧文君已經認出了首輔千金，所以更不能接這份示好。

　對此，也只能暗嘆一聲抱歉。

　何況這花來自宮里，又是出自陛下之手，顧文君不想接也必須接。

　要不然，陛下吃起醋那就不好了。

　之前殿試的時候，明明陛下已經從容有度，進退冷靜，顧文君還傾嘆不已呢。

　怎麼一下子就變了，說好了讓去游街風，又悄不做聲地喬裝打扮跟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