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衍從天而降，藏在黑斗篷下的白，像白玉蘭一樣綻開。

　夏沉煙仰頭看著他，燈籠橘紅的芒灑在臉上。在的眼眸里跳，君卿衍的影也在眼里跳。

　“中元節祭奠亡靈，傳說，這些花燈可以指引他們在黃泉路上走得平穩順遂。無論是去路，還是歸途，但愿這盞燈，能永遠照亮他們腳下的路。”

　夏沉煙緩緩說著，扭頭看向在邊落下的君卿衍。

　他原本看著頭頂的花燈，聞言看向了夏沉煙。沉默了片刻，他說：“是麼？他們……真的能看見嗎？”

　夏沉煙睜著那雙烏溜溜的眼眸，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說：“如果相信，就能看見。”

　“可是，那些被忘的人呢？他們怎麼辦？誰來給他們點燈？誰來指引他們走過黃泉路？”君卿衍喃喃問道。

　夏沉煙看著他，還想覺到一悲涼。

　君卿衍也沒指聽到的回答，自顧自地繼續呢喃：“有的人死了，還能留一座墳，立一塊碑，有的人卻什麼都沒有，甚至可能本沒人記得他的存在……”

　中元節的那盞燈，可以指引他們，找到去路與歸途嗎？

　夏沉煙的腦海里閃過了什麼念頭：“王爺心里，有想要祭奠，卻不能鑄墳立碑的人嗎？”

　竹海中的墳塋，不能寫名字的墓碑……

　夏沉煙太明白這種覺了，因為心里也有太多太多無法立碑墓的人。

　君卿衍沉默著，抬頭看著那盞燈籠。

　“沒關系。就算沒有墓碑，沒有名字，沒有人記得，可是，一個人存在過的痕跡，是不需要別人來證明的。他們做過的事，不管再微小，也未曾改變過某些人的人生，至，他們自己的人生就是他們存在過的證明。”

　夏沉煙微笑著，語氣篤定地說。

　君卿衍不知是信還是不信，只是看著的笑容，他也忍不住彎了彎角。

　“王爺你笑了？”

　夏沉煙就像發現了什麼驚喜似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來。

　君卿衍與對視片刻，倏爾也笑了起來：“是啊，本王笑了，給你記一功！”

　這一整晚，抑在心頭的那片霾，忽然之間，好像被風吹散。

　他將自己沉溺在一片黑暗之中，讓自己背負著沉重的罪責前進。他不允許自己忘卻，不允許每一個為他犧牲的人，為黃泉路上的孤魂野鬼。

　可是，卻有那麼一個人，像一縷照進他黑暗的人生中。

　不由分說，不容拒絕。

　夏沉煙笑瞇瞇地說：“既然王爺今晚這麼給面子，那臣再破一個例，請王爺喝酒，怎麼樣？”

　“酒？哪來的酒？”君卿衍環顧四周，除了這棵樹，和四面的山壁，這里哪有酒。

　夏沉煙眨了眨眼，手指向菩提樹下：“等我一下！”

　跑開一會兒，也不知道從哪草叢里，竟然出一把鏟子。扛著鐵鏟，在菩提樹下力挖了半天。

　泥土地下，盤錯節的樹/出來，漸漸的，能看見一抹紅的酒塞。

　夏沉煙丟開鐵鏟，徒手將埋在地下的那壇子酒挖了出來。

　“陳年的桂花釀。本來是埋在這里，想等我收完所有的債之后，再挖出來慶祝的！不過，今天居然是我把王爺你拉出來的，不請你喝壇酒，就顯得太小氣了！”

　君卿衍哭笑不得，指著那壇酒說：“沒有杯子，也沒有碗，怎麼喝？”

　夏沉煙瞪大眼睛，上下打量著君卿衍，不愧是堂堂的攝政王，連喝酒都這麼講究！

　“荒郊野嶺的，王爺您就別講究這麼多了！”說著，揭開酒塞，對著瓶口，直接往里灌了一大口酒。

　火辣辣的烈酒涌口中，順著嚨洶涌地往下。

　夏沉煙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差點把剛咽下去的那口酒全吐出來，最后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忍住。

　臉/紅，瞇著眼睛，看著君卿衍。

　君卿衍遲疑了一會兒，手把酒壇接過來，笑了笑，也不一，便對著瓶口，也喝了一大口。

　火辣辣的酒水下肚，似乎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夏沉煙又拿過酒，咕嘟咕嘟地灌了一大口，然后拿給君卿衍。

　倆人換著，一人一口，直到喝干最后一滴。

　夜越來越深，可在螢火石的輝映下，黑暗仿佛只停留在山澗上空，沉不下來。

　夏沉煙和君卿衍肩靠著肩坐在菩提樹下，那盞橘紅的燈籠在他們頭頂輕輕晃著。

　“喝……喝！”

　夏沉煙里喃喃著，手去拿酒壇子。

　君卿衍無奈地笑了笑：“沒了。”

　“喝……不行！還要喝！”夏沉煙說著，打了個酒嗝。

　君卿衍搖了搖頭，背靠著樹干，下意識地攏了攏服，正要扭頭去看夏沉煙，卻覺到一顆腦袋沉沉地搭在他肩頭。

　“王爺你冷嗎？”

　夏沉煙覺到君卿衍拉服的作，嘟嘟囔囔地問。

　“嗯？”君卿衍沒有聽清，里嘀嘀咕咕的在說什麼。

　夏沉煙也不管他聽沒聽見，忽然出雙手，摟住了他的腰，喃喃地說：“我抱著王爺，王爺就不冷了。”

　君卿衍愣住了，僵得一不敢彈。

　溫暖的子在他上，就像是一道，讓籠罩著他的黑暗被遠遠地驅趕開。

　“夏沉煙？”他喊了兩聲，夏沉煙就跟沒聽見似的，嚨里發出分辨不清的聲音。

　君卿衍這才發現喝醉了，不覺好笑：“你就這點酒量？”

　夏沉煙這倒是明白了，嘀咕道：“唔，平時不能……不能喝……要提防……保護哥哥……不能喝酒……”

　“那現在就敢喝了？”君卿衍問。

　夏沉煙低低地笑了兩聲：“現在……現在是跟王爺在一起，可以喝……”

　“你就這麼放心本王？”

　“嗯，跟王爺……安心……”

　“安心？“君卿衍挑眉，心頭微，“你就不怕本王趁你喝醉了，做什麼不好的事？”

　夏沉煙噗嗤笑出來，“王爺，不會……王爺不是那種人……王爺這麼好，想要……要什麼人沒有，怎麼會……會看上……我這樣……”

　的聲音低了下去，卻沒聽見君卿衍喃喃低語：“你又怎知，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