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他還真是……”夏沉煙喃喃。

　“傻吧？”言齊自以為把想說的話，接了過來，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認識的君卿衍，就是那麼個倔強又認死理的人。這些年來，不管他怎麼開解勸導都沒用。

　對那些人的死，君卿衍自認要負最大的責任，所以他認為，自己合該跟他們一樣，活在黑暗之中。

　至這一天，是如此。

　“至至，至真至誠。”夏沉煙一字一頓，緩緩說道。

　言齊微微一愣，原來這才是夏沉煙想說的。

　若是旁人聽了這些，怕是會覺得君卿衍就是個傻子。

　他為君家嫡子，龐氏一脈，當朝攝政王，權勢滔天，呼風喚雨，有人為他甘做牛馬、命喪黃泉，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為什麼會覺得自己有罪呢？為什麼要愧疚，要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上呢？

　對他來說，那些人應該只是做了該做的事，履行了該盡的職責罷了，他有什麼好自責的？更無需去記得每一個人，緬懷每一個人啊！

　這麼做，真是個傻子！

　但夏沉煙不認為他傻，反而認為他真誠、直率，難怪會有那麼多人，愿意忠心耿耿地替他賣命。

　“天不早，該走了。”碎影看了眼言齊。

　言齊回過神來，哦了一聲，對夏沉煙拱手道：“我們還要去護城軍營中拜見輔國大將軍，就不多聊了。小姑娘你逛得開心點！不過，你一個弱子在外，還是小心些，雀都治安雖好，但難免有心之人作/為難，你逛完就早些回家吧！”

　夏沉煙福了福：“多謝言大人提醒，我會注意的。”

　言齊和碎影這便離開。

　走出一段后，碎影開口道：“你是不是說得太多了點？”

　平日誰敢打探攝政王府的事？誰又敢輕易王爺的況給外人？

　要是換個人來問，可能早被言齊幾句話繞暈了，就沒見過言齊什麼時候對來打探王府事宜的人如此坦誠過，一腦的什麼都說了，還跟說書似的，仔仔細細，聲并茂，真當是講故事呢！

　不過碎影也就腦子里這些念頭轉得快，話到邊就只有這麼寥寥幾個字。

　言齊搖著折扇裝傻：“有嗎？我就隨口說了幾句而已，有很多嗎？”

　碎影睨著他：“……”你連揣的王爺的心理活都繪聲繪地描述了一番，還嫌說得不夠多？自己心里真是沒點數麼！

　“哈！反正也不是什麼要事，多說兩句也不礙事！那個，我們還是趕出城吧，可別讓大將軍等著咱們！”言齊心虛地岔開話題，搶先一步溜了。

　他要是不說這麼多，那小姑娘怎麼能進一步了解王爺呢？萬一小姑娘被外界的傳言迷，真把王爺當一個無心無的人渣，那可怎麼辦？畢竟，現在可是有婚約的人！

　雖然吧，那個相國公家大爺，真跟自家王爺比起來的話，差得不是一星半點，但在外人眼中，那可就只能說是半斤八兩了。

　說不定小姑娘一想，能嫁進相國公府也不錯，就把王爺拋棄……咳，就決定不喜歡王爺，而是做相國公府了，那他家王爺可怎麼辦！

　當然，這一連串復雜的心理活，言齊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說是不能說出來的。不然，傳到王爺耳朵里……

　想到后果，言齊后頸的汗都豎了起來，不由得加快腳步，好像是要把碎影遠遠甩在后面，以免被對方窺探了心思似的。

　他只能在心里默念：爺啊，微臣就只能幫您到這兒了，后續如何，就看命吧！

　轉眼間，這倆人的影已消失在人/流中。

　燈火幢幢，有片刻迷花了眼。

　夏沉煙低頭看向手里提著的那盞燈，不知為何，腦海中就浮現出了竹林中利于小道盡頭的那盞孤燈。

　孤燈引魂，指引著歸途和去路。

　君卿衍，他是在以自己的方式，祭奠死去的人。他選擇將自己包裹起來，孤立起來，讓自己沉溺于黑暗之中，唯一的明，給了亡人。

　想著想著，夏沉煙去往城外的腳步，不自覺地拐了個彎。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停在了攝政王府的大門外。

　門前的燈籠未點亮，漆黑一片，只有兩頭石雕麒麟在黑暗中顯出略顯猙獰的廓。

　竟然連個守門的都沒有！

　不過，這可是攝政王府，一般人不敢靠近，而不一般的人看到這種不一般的況，反而會忌憚得更多。

　誰知道這樣表面上看起來毫不設防的攝政王府，實際上周圍有多埋伏，里面又會有多兇險呢？

　現在這樣看上去，更像是故意在“釣魚”！

　夏沉煙回過神來本想離開，可是轉念一想，既然都走到這里來了，不如還是進去看看吧。于是走上前，拉住門環敲了敲門。

　“咚，咚，咚。”

　沉悶的響聲在漆黑一片的空間里回旋，仿若這不是一間豪宅，而是一棟鬼屋，著森森寒氣。

　夏沉煙覺得有點詭異，但又說不出來哪里不對勁。

　又敲了會兒門，還是無人應答，便轉離開。不過走出幾步，直接拐了個彎，轉進了王府側面的小巷子里，一路往前走，左右，四下無人，然后縱一躍，直接飛進了攝政王府高高的圍墻。

　無聲落地，躬躲在草叢后，沒有急著走，而是抬眸打量四周。

　沒有半個人影，甚至……

　難怪剛才覺得這宅子著詭異，現在才反應過來，因為整個王府本沒有一燈，也聽不見半點響，好像兒沒人在這里面生活。

　雖然剛才已經聽言齊說，君卿衍把他們都趕出去了，只留下外圍的一些暗衛，但夏沉煙沒想到，這趕人趕得會這麼徹底。

　還真是不留一個“活口”啊？！

　夏沉煙索著往前走著。

　本來來過王府好幾次，也算是比較，可惜每次來的時候，走的都是固定的路線和固定的幾個地方。方才從圍墻翻進來后，只能大概估計自己所的方位，并不清楚的位置，略估計了一下君卿衍的寢殿所在的方向，一路走過去。

　誰知道，竟然走迷了路。

　夏沉煙自詡方向不錯，沒想到會在這里挫，被困在一座小花園里有小半柱香的時辰。每當穿過前面的拱門，以為走出去時，卻發現眼前的景象和之前那座小花園一模一樣。如此反復了三四次后，才意識到自己被困住了。

　“是障眼法？”

　也對，攝政王這樣的份地位，還敢把邊的侍衛全都支開，那必定對自己的環境的安全有相當高的把握。

　之前夏沉煙每次來的時候，都是有人領著路的，所以從未發現過，這里面別有天。

　夏沉煙前世淪落街頭，混跡過三教九流，張瞎子和研究過白虎國催眠的人，都是在那時候認識的。

　西巷子那一帶，形形的人都有，對奇門八卦之有了解的人也有，不過也就是一些街頭小把戲，比起眼前的布局差遠了。

　因而，夏沉煙最多也就能看出來，自己走進了奇門八卦陣中，如果沒猜錯，其中應該還有五種靈力加持，營造出了一個能進難出的小世界。

　“既然走不出去，那就只有……”

　夏沉煙手掌中運起了靈力。

　今夜要單獨出門，所以早就吃了解封靈力的藥丸。

　此的陣法，雖然看不懂，但知道，奇門八卦都是環環相扣的，只要破壞其中一環，就會出破綻。布陣的人靈力不低，若是破陣的人低于對方的修為，就沒辦法暴力破開，也只能試試看。

　藍暈自的雙手掌心中氤氳升騰，凝結兩團球。

　很快，就覺到假山下的水池開始震起來。原本是一潭死水，此刻卻好像被燒開了一樣沸騰。

　白浪翻涌，一滴滴水珠從白浪中剝離出來，緩緩升高，好像是反向降落的雨珠，以極慢的速度向天空飛去。

　“砰！”

　夏沉煙合掌，漂浮在半空中的水珠紛紛炸裂開，迸濺一大片水霧。

　整個小花園都被籠罩在這片水霧中。

　突然之間，地面好像跟著震起來，周遭的環境如同被敲碎的石雕，大快大塊地墜落。每一塊墜落之后，后面都會出新的景象。

　然而，那所謂“新”的景象，和原本的小花園，似乎并沒有什麼區別。

　直到地面的震停下來，夏沉煙環顧四周，發現自己還是站在之前那個困了好長時間的小花園里。

　這……

　失敗了嗎？

　夏沉煙抬眸看向對面的拱門，抱著僥幸的態度走了過去。穿過拱門的一瞬，看見眼前的畫面終于變了。

　“功了！”

　果然，能手的時候，還是直接手來得比較快。

　夏沉煙沾沾自喜地步往前，正要尋路，忽然聽見了腳步聲。

　那腳步聲很奇怪，落在地上很輕很，不像是鞋底與地面發出的，更像是有人了鞋在地上走。但是，誰會鞋在花園里閑逛呢？

　再說，如果掉了鞋，又怎會發出這麼明顯的聲音？除非對方有著巨人一般的重，才有可能在腳的況下發出這樣的聲音。

　等等！

　巨人？

　該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