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過去，相國公府果然飛狗跳地鬧起來。

　范純剛昏迷的那兩日，消息還捂得比較嚴實，只是有那晚公堂對峙的事發生，參與的諸多人都知道此事，多流出一些傳聞，但沒有確切證據，傳言也不氣候。

　沒想到過了三五日，范純仍未清醒。

　范府請了好多大夫都束手無策。

　“聽說這范家大爺既沒有生病，又查不出別的什麼問題，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昏迷不醒，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紫陌從外面買東西回來，一路走便聽了一路的議論，回來就跟夏沉煙他們擺談起來。

　“這還真是有點奇怪。”夏云影捧場地附和。

　夏云疏喝了口溫熱的茶水，淡淡說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指不定是生了什麼怪病，只是這些大夫沒能查出來罷了。”

　“可是連宮中的太醫都請了個遍，這都沒查出病呢！”紫陌說道。

　夏云疏解釋說：“太醫的醫雖然高超，但并不是什麼都懂。其實，這些太醫們年進宮，雖然研習醫有，可也因為常年呆在宮中，故步自封，對外界的事知之甚。所以，很多疑難雜癥，他們可能反而不如普通的山野大夫見多識廣。”

　紫陌撇了撇：“太醫怎麼可能還不如鄉野大夫呢？要是鄉野大夫那麼厲害，不是早都進宮了！大爺你真會說笑！”

　那些山野草包也能跟功名就的醫相提并論嗎？廢就是廢，恐怕也只能用這種話來安自己。

　紫陌正不屑地想著，目不經意對上了夏沉煙，呼吸微微一滯。

　自從那次在京兆府衙門見到夏沉煙是如何坑得靈芝被活活打死，自己也差點暴/，紫陌就對夏沉煙心存忌憚。

　這個往日本不被放在眼里的廢柴小姐，現在在紫陌看來，莫名帶著一兇戾之氣。紫陌總覺得，夏沉煙那雙眼睛，看著懵懵懂懂的，卻好像什麼都能看穿。

　現在可不能被夏沉煙發現，跟二房的往來！

　否則，夏沉煙還不知道要怎麼對付，指不定也要把活活打死！

　如今二房都在圍著夏云杏轉，沒人有功夫搭理，必須藏好自己才行！

　“咳，大爺、大爺說的，或許也有道理吧！”紫陌了鼻子，尷尬地掩飾心思。

　夏沉煙單手托著下，含笑看著紫陌。

　有時候嚇唬一下這只驚弓之鳥，也有意思。

　“聽紫陌這麼說，那范家大爺的癥狀，豈不是跟大姐差不多？”

　“相國公公子和大小姐？可是，大小姐不是食中毒嗎？”紫陌覺得況不大相同。

　“當時大夫說是食中毒，可若只是單純的食中毒，人不是早該醒過來了嗎？祖母和二叔他們請了這麼多大夫上門，也沒瞧出什麼病，人也醒不過來，這跟范家大爺的癥狀不就是差不多嘛！”夏沉煙聳了聳肩。

　紫陌心道，除了都昏迷不醒、查不出癥結所在以外，這哪里一樣了？

　不過紫陌也學乖了，既然夏沉煙非得這麼說，那就由著這麼想吧，何必非得跟這草包爭個對錯。

　“反正我聽說范府現在四求醫，急得不得了，還發了重金懸賞，只要能醫治好范家大爺，獎黃金萬兩呢！”頓了頓，紫陌小心翼翼地看向夏沉煙，“小姐你之前不是治好過誥命夫人的頑疾嗎？這范大爺的病……”

　“我那是瞎貓撞上死耗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全靠娘親在手札里留下的藥方而已，哪里是我治好的？”夏沉煙撇了撇。

　紫陌試探著問：“奴婢的意思是，那夫人的手札里，就沒有留下別的藥方嗎？比如能治范大爺，或者大小姐的那種！”

　“天底下哪有那麼多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還都剛好砸在我頭上？”夏沉煙哭笑不得。

　紫陌失地聳了聳肩。

　夏沉煙托著下說：“我看，查不出病癥，又昏迷不醒，說不定是中邪了呢！”

　“好了好了，別說別人家的閑話了，到時辰該去練琴了。”夏云疏揮了揮手。

　夏沉煙哦了一聲，抱出那把桐木尾琴，架在庭院的樹蔭下彈奏起來。

　城東，相國公府。

　兩名老大夫正相伴出門，同樣都唉聲嘆氣，小聲議論著：“唉，沒辦法啊！”

　“是啊，這本就沒有病嘛！”

　“也不知道究竟什麼問題，怎麼就醒不過來。真是怪事！”

　“聽說宮里的醫都來看過了，束手無策，咱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唉！走吧走吧！”

　背后的范府管家范鴻，聞言幽幽嘆了口氣。

　小廝擔憂道：“管家大人，這都第十二批大夫了，爺的況還是不見起，這可怎麼辦啊？”

　“你問我，我問誰去？”范鴻又重重地嘆氣，心里愁腸百結。

　爺他可是范家的獨苗，要是這獨苗斷了，那范家日后可怎麼辦？關鍵是，這人死不死、活不活的，個什麼事兒啊！

　這幾人站在門口唉聲嘆氣時，突然聽得一聲——

　“嘖！好大的怨氣！不得了，不得了啊！”

　范鴻眼珠一轉，循聲看去，只見一個駝著背的瞎眼老頭持著一面布幡走來，那幡上打著“看面相手紋”和“問流年運勢”兩行黑字。

　“是個算命的？”小廝嘀咕。

　范鴻正心煩，揮了揮手對那瞎眼老頭說：“去去去！哪來的要飯的！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要飯要到相國公府的地盤上，不想活了！”

　瞎眼老頭并不畏懼，也不走，著胡須搖頭晃腦，口中念念有詞：“老朽途經此地，察覺這宅邸怨氣沖天，乃大兇之兆。若不及時理，只怕整座府邸都將有之災啊！”

　“你在這兒胡說八道什麼呢！”范鴻心煩意地呵斥。

　瞎眼老頭呵呵一笑：“信也罷，不信也罷，老朽就是給諸位提個醒。這怨氣不化，貴府恐遭大難啊！”

　“在相國公府大門口大放厥詞，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范鴻指著老頭罵道。

　“你們若是不信，就當老頭子我多管閑事。”瞎眼老頭須一笑，“天命有數，只渡有緣人。看來，貴府與我老頭子無緣。你們家那公子，怕是醒不來咯！”

　說完他便作勢要走。

　“你這人怎麼詛咒我家公子呢！”小廝怒道。

　“老頭子實話實說罷了。怎麼，難道你能讓他醒過來？”瞎眼老頭反問。

　那小廝滯住。

　老頭也不管他，用手里的幡當探路杖，悠哉悠哉地往前走。

　范鴻覺不對，連忙道：“且慢！你知道我家公子他昏迷不醒？”

　旁邊小廝低聲提醒：“管家大人，咱們府上張了懸賞榜，眼下整個雀都，只要是有心人，誰不知道咱家公子的事？這瞎子恐怕是故弄玄虛，招搖撞騙呢！”

　“那也沒有別的法子啊！既然咱們了懸賞告示，只要有人來，總得試一試！”范鴻說著，走到了瞎眼老頭跟前，“這位仙長如何稱呼啊？”

　老頭那雙灰蒙蒙的眼睛往上翻著，頗有些可怖，神卻怡然自得，答道：“張仙人。”

　范鴻打心眼里看不起這些下等人，但此刻也只能在心底吐槽，面上還是笑著拱了拱手，道：“張仙人，你剛才說我家公子醒不來了，這是什麼意思？”

　張瞎子用那雙并不能看見的眼睛朝他們后的宅子了一眼，臉略微冷冽了些：“老朽說了，這宅子里怨氣沖天，是有邪祟作/。若不能化解，不止你家爺醒不過來，整個家族都是要倒大霉的！”

　范鴻將信將疑：“這……不至于吧？我家爺不過就是突然發了疾……”

　“那你們可有查出你家爺得的是什麼病啊？”張瞎子拖長了語調反問。

　“額……”范鴻語塞。

　大夫請了一批又一批，還真是連病都沒查出來。

　“既無病，不是中邪是什麼？”張仙人說得信誓旦旦。

　范府眾人：“……”

　聽起來有理有據，但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只是，他們也無法反駁。

　“范管家，這人是不是在唬咱們啊？”小廝小聲說道。

　范鴻也不太信，畢竟中邪這種說法確實太邪乎了：“不過現在也沒別的法子，不如先帶他進去，問過老爺夫人，再做決斷。”

　于是他客客氣氣的跟張瞎子代了一下，把人帶到了府偏廳等候。

　過了會兒，范夫人親自過來了，開門見山地詢問了況。

　“令公子五日前在碎玉軒，沾染了臟東西。這東西戾氣極重，將范公子魘在噩夢中無法醒來，長此以往，范公子心智損，恐怕再也醒不過來，就算醒了，也可能會為癡呆。而且，要是任由這東西禍害下去，整個相國公府，都會其所害，不得安寧！”張仙人語氣凝重，配上他那張滿是褶皺的臉，頗顯得有些可怖。

　范夫人微微蹙眉：“這話說得是不是有點太嚴重了？我們相國公府素來安分守己，怎麼會莫名其妙被怨靈纏上？”

　張仙人掀起角：“怨靈纏未必一定有淵源，至于到底有沒有，那也不是我等需要深究的。老朽只負責救人，想要徹底清除怨靈，老朽也無能為力。”